她沒有想到,連焦衡的蠻橫霸道,竟然也是師承風正搖。
這兩人之間的羈絆,遠比自己當初所預料的,還要深。
“你怎麼不說話了?”
風正搖挑釁似的看向她,用手指着對方。
“你剛剛不是很得意嗎?說你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焦衡,說我知道的只有一半。好,我現在就聽你說,我不知道的他,究竟是什麼模樣。”
李桃子心下嘀咕道。
什麼模樣。
雖然焦衡帶着焦家堡開天闢地的事蹟也是很值得說上一說。
可一想到,焦衡辛苦努力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爲了在血魂之陣面前復活風正搖。
李桃子突然感覺話堵到嗓子眼了。
是呀。
哪怕焦衡活的再牛逼,可他也從未走出過風正搖的陰影之下。
哪怕風正搖死了二十年,他依然牢牢控制着焦衡的心智。
在功名利祿、富貴權力頂端躺了二十年的焦家堡大堡主,哪怕活成了衆人眼中最風光的模樣。
可卻還是把自己當成了當初那個跟着風正搖鞍前馬後、忠心耿耿的小弟。
時候一到,就算已經坐上了大佬的位置。
可卻也捨身舍的無比干脆利落。
沒有絲毫眷戀。
從這個角度來說,風正搖說的沒有錯。
的確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焦衡,他的一切,風正搖的心中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算他死了。
焦衡依然活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桃子想到這,不禁汗顏。
自己的大話還真是說早了。
如今啪啪打了自己的臉。
她有些心虛,又想不出別的話來強撐。
只得低着頭,認輸道:
“他雖然活的風光,可卻還是內心對你推崇備至,你說的沒錯,你的確是最瞭解他的那個人。我說你只瞭解一半的他,的確是武斷了些。他直到死,都還是盡心盡力的維護着你的一切,視你爲神,不容許任何人詆譭你,誹謗你,若誰有不敬之舉,他定當以性命相搏。”
風正搖的頭偏向一側,似乎是在耐心的聽她說話,又似乎是在出神。
他的眼神隱隱透出得意之色來。
“你知道他爲什麼對我這麼心悅誠服嗎?”
風正搖的眼神突然詭譎起來。
李桃子心下一沉,她莫名問道:
“難道不是因爲他性格使然?”
風正搖捂嘴,忍不住笑出聲來:
“性格使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笑話真好聽。”
他突然止住了笑意,換上了一臉嚴肅的神情:
“你不知道吧,我最開始看見他的時候,他就像一隻小兔子,又溫柔又慈悲,雖然揹負着父母雙親離世的血海深仇,可還是捨不得恨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他那麼脆弱,那麼嬌小,我一看見他,就覺得這真是這世上最好玩的玩具了。”
風正搖來回踱步,彷彿在回憶着什麼最美好的事情。
“我那時候真的太累了,你不知道少年天才這四個字有多重,我的一切都會被長老們收在眼底,他們會用最嚴苛的標準來審視我的一切,我真的很煩他們,也很煩所謂家世和規矩,我不相信我身邊的一切,他們都是表面對我好罷了,他們尊敬的、垂涎的不過是我的權力、我的聰明還有我的威望罷了。”
“我的面容在他們的眼中是模糊的,就算換了一個人,就算不姓風,可只要這個人坐上了我的位置,只要這個人能在權力的頂峯將他們牢牢摁住,他們依舊會跪舔他,就像跪舔我一樣。”
風正搖一摔衣袖,露出鄙夷之色來:
“你說這種人,活着有什麼意思。”
李桃子被他的直言直語憾住。
雖然有些震驚,可她馬上想起了那個指揮焦家堡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焦衡。
哪怕此刻再想反駁風正搖,可李桃子也明白。
他說的是對的。
至少當焦衡坐到那個位置以後,那些人也的確如同聞到了蜂蜜的蜜蜂一般,團團將他圍住,對他畢恭畢敬,極盡讚美之詞。
李桃子艱難吐話道:
“所以,焦衡最初不是嗎?”
“他,他可真是塊硬骨頭。”
風正搖昂起頭來,得意的回憶道:
“你知道他最開始爲什麼跟衆人不和,又爲什麼會被人綁在樹上欺負嗎?”
李桃子搖了搖頭。
風正搖的眼眸耀動,好像在回憶一件令自己都倍感好笑的事情。
他指向自己的鼻子:
“因爲我。”
李桃子愣住了:
“因爲你?”
“嗯,他最開始被神英堂收留了,可每日也只顧着悶頭做自己的事,衆人都會溜鬚拍馬,整日少主長少主短的叫個不停,可他卻從來沒有做過這些趨炎附勢之舉。哪怕有機會在我身邊近侍的時候,卻也輕易放棄,不爭不搶。”
“你想想,他這般性子,綽然與他人不同,焉能被人所容。一來二去,自然有這看不順眼的人,就開始打着不尊敬風家少主的旗號爲難他、欺負他,修理他,可這小子倒是忍性非常,居然都默默捱了下來。”
“他雖然捱了打,可卻絲毫沒有改了這脾氣。也沒有想過要去給自己找個靠山。脾氣倒是耿直的很,簡直就跟山上的臭石頭一樣,硬邦邦的,絲毫不會挪轉。”
“這樣教訓了他好幾回,我本以爲他就算再是鐵血男兒,也該知道世間險惡,服下軟來。可沒成想,他竟然是個一條道走到黑的主。”
“如此一來,我倒是對他生出點興趣。畢竟,他可比之前那些只會圍在我身邊的軟腳蝦們有意思多了。”
“所以,我纔會出面,在他被人綁在樹上猛揍了一頓之後,現身安撫他,表面我收容他之心。”
李桃子聽到這兒,不由恍然大悟:
“難不成之前欺負他的那些人,是你故意派去的?”
風正搖擺了擺手:
“這種小事何許我動手,只要我言語稍加挑撥,這些人自然憤憤不平,就會出手,他們會以爲自己的怨意發作,卻不會知道是我背後操縱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