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的仙女,克麗斯蒂委曲的哭泣着,快步逃離那片人間的世俗,彷彿這樣就能將她們甩在身後,可腦海中總是不可抑制出現那一張張面孔。
優雅的寧芙仙女,一如花朵般嬌豔的嘴脣中,吐出的全是最惡毒的詞彙。
“這些泥巴里的蛤蟆竟然也來參加選美,真是讓我忍俊不禁。”
“她身上有一股泥腥味。”
“神明的侍者,怎麼會選你這樣的人?”
誰都無法理解,當一個天真爛漫,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滿心歡喜來參加舞會,卻被嘲諷有鄉下的腥臭時的滋味。
衆人的話不僅摔碎了她的自尊,還將那滿地的碎片踩了又踩。
“我沒有泥腥,我不臭,我真的不臭..”
克麗斯蒂微微喘息,劇烈的奔跑讓她傲人的波濤上下起伏,看到清澈的湖水,想都不想便衝進了水中。
湖水漫過腰腹,她委曲的抽泣着,一遍又一遍將清水潑灑在白藕似的玉臂上,使勁搓着根本不曾存在的泥垢,試圖以此洗淨那不知道有沒有的猩味。
直到將玉白的手臂搓出鮮血,都不曾停止。
湖岸上,阿特拉斯默默注視着這一幕,目光尤其在那被血液染紅的湖水中稍作停留,最後,發出一聲微微的嘆息。
“美麗的姑娘,請不要把你的悲傷灑滿整座湖泊,因爲那會讓我不可抑制的想要一起流淚。”
渾厚的聲音響徹耳畔,讓沼澤的仙女不由得一驚,連忙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穿着紅色裙甲的高大男人矗立在岸上,雄健的肌肉在陽光下散發着古銅的光澤,彷彿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雕塑。
他望着他,目光中透着莫名的神采,讓克麗斯蒂頓時忍不住拘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女孩努力掩飾着自己的狼狽,“請恕罪,我並不知道這座湖中也存在着神明。”
她初來乍到,還從未見過擎天神的面貌,是以根本沒認出來對方的模樣。
阿特拉斯心中暗笑,索性順水推舟,裝作是湖泊中的神明,道:“這裏有晴朗的天日、清澈的湖水、蔥鬱的森林,就連空氣中都帶着鮮甜的味道。我很奇怪,還有什麼能讓美麗的你如此陰鬱?”
“美麗?”聽到他的稱讚,克麗斯蒂落寞的低下了頭,淡金的波浪捲髮被湖水打溼,嬌柔的臉上難掩委屈之色,“我請最好的親友,爲我用山間的晨霧編織出這件漂亮的禮服,爲的就是對得起‘美麗’這一詞彙。
可這裏的所有人都告訴我,我配不上,我根本配不上。”
說到傷心處,她忍不住掩面失聲:“因爲...嗚嗚...因爲從始至終,我都只是一隻來自沼澤的癩蛤蟆。”
阿特拉斯默默的聽着,將她所有的委曲都記在心裏,良久方道:“我想這個時候大多數女人都希望有一個能夠倚靠的肩膀,不過請原諒,我不想讓你的鼻涕抹在我的胸大肌上。
因爲,就算是再美的女人,她的鼻涕也總該是鹹的。”
克麗斯蒂原本哭的正傷心,可聽到這話,還是愣了愣神,等到反應過來,瞬間忍不住噗嗤一聲,破涕爲笑,滿心的悲傷情緒似乎都被驅散幾分。
阿特拉斯微微搖頭,鼓起胸膛稍稍用力,胸肌頓時跳躍起舞,看的女孩俏臉微紅。
“我可沒有說假話,仙女不僅鼻涕是鹹的,她們還會流汗、拉屎,甚至充滿慾望的嫉妒別人。”
他一邊說話,一邊步入湖水,輕輕牽起克麗斯蒂的手,將她從冰涼的湖水中引導上岸。
“當她們看到比自己家中更美、更漂亮的花瓶時,首先想到的永遠是砸碎它。”
說到這裏,他語氣微微一頓,目光如一道光,直直透過雙眼,射進女孩那灰暗的心房,補充道:“就像打碎你一樣。”
克麗斯蒂頓時愣住,“就像打碎我一樣?”這句話彷彿蘊藏着某種魔力,在她心頭始終縈繞不散。
想起自己初露面時大家羨慕的目光,再到被發現身份時所有人表露出的厭惡,女孩似有所悟。
“如果...如果我真是那個最美的花瓶,那我應該怎麼做?”
她支支吾吾,眼神期盼的望着擎天神,似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特拉斯牽着女孩的手,徑自步入幽深的森林,斑駁的樹影灑在二人身上,使他們彷彿置身於童話世界。
在某片樹林停下腳步,擎天神上前摘取幾株用於止血的草藥,手指輕搓,一股綠色的汁液霎時順着指縫流淌,滴落在克麗斯蒂的傷口上。
“拿到冠軍,這纔是你應該做的。”
“可是...可是我身上有股味道...是沼澤的泥腥...”
這個明豔動人的女孩,在此刻羞慚到不敢擡頭,眼神中的星辰亦瞬間黯淡,顯露出她一直掩藏的自卑。
阿特拉斯聞言湊上前,在她頸間、髮梢輕輕嗅了嗅,女孩的臉不由變得更紅了。
以他神明的嗅覺,確實能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不過這股氣息很淡,淡到足以忽略不計,仙女們想聞出來更是天方夜談。
不過爲了讓克麗斯蒂重拾自信,他還是決定撒一個謊。
“確實有一股泥土的腐爛味道。”
此話一出,女孩臉上的紅潤瞬間褪色,自卑的流下淚來,嘴脣忍不住顫抖。
擎天神見狀,連忙話鋒一轉,接着道:“想要解決的話,我有辦法。”
在對方疑惑的目光中,他從後腰摸出一隻小小的瓶子,在其眼前晃了晃,“這瓶香水,是幸運的香水,它能驅散黴運,還能去除所有的異味。”
克麗斯蒂聞言,半信半疑的接過,發現確實有一股梔子花的清香。
阿特拉斯將香水倒下幾滴,塗抹在她的手上,再次湊上前聞了聞,然後陶醉的發出感嘆:“現在果然不同了,我彷彿置身於完美的大自然。”
女孩頓時不敢置信,可又想不到神明騙她的理由,遂也湊着聞了聞,可以她的鼻子,怎麼可能發現差別?
只覺除了梔子花的香味,再無旁的。
克麗斯蒂終於相信,“所以我現在沒有那股泥腥味了?”
“當然!”看着雀躍的少女,擎天神毫不遲疑的給予她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