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魚一邊看着齊王沈羽的信一邊兒喫着糖炒栗子。

    栗子香甜的味道讓池魚的心情甚是愉悅。

    雖說沈羽在信裏三番幾次地叮囑她一次不要喫太多栗子,但是池魚還是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喫完了一盤栗子。

    池魚喫完還不忘擦了擦手,將沈羽的信小心翼翼地收到一個精緻的兩寸多高的箱子裏。

    池魚與齊王沈羽,兩人自幼相識,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雖然這五年來只見過寥寥數面,卻從未斷了聯繫,保持着書信往來。五年過去,兩人來往的書信,已經要裝滿了整個箱子。

    池魚剛將信箋放好,連翹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

    一進門,看見空空如也的盤子,原本要說的事兒也忘了,氣得小臉紅撲撲的,數落起池魚來:“郡主,我千叮嚀萬囑咐不要一下都喫完,喫多不容易克化,我這纔出去多久您就把一盤都喫完了。一會兒要是難受,可不要叫我給您揉肚子。”

    池魚連忙求饒:“好連翹,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喫這麼多了。我下次再喫這麼多,就不讓燕颺哥給我拿栗子了。”

    連翹這才氣消了,嘟囔道:“這還差不多。”

    連翹想起剛纔要說的事,“郡主,外面有人求見呢。說是從梁川府常遠縣來的,那的縣令大人派他來有要事相商。”

    池魚一見是正事,也不與連翹嬉鬧了,正色道:“讓他進來吧。”

    連翹領命去叫人了,臨走時還不忘拿走盛栗子的盤子。

    池魚抿了抿脣,眼巴巴地盯着連翹手裏的盤子。目送她走遠。

    連翹很快帶着人進來了。

    來人是一位三十左右的男人。男人身量不高,黑瘦黑瘦的,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神情總透露幾分諂媚。

    一進門來,便恭敬地向池魚行了大禮。

    “小人覃平參見郡主。”

    “起來吧。你們大人派你來所謂何事?”池魚對她五年禁足解除找上門來的第一件事提起了幾分興趣。

    覃平起身,垂着頭,斟酌地開口:“您也知道,我們梁川府今年遭了水災,糧食幾乎顆粒無收,靠朝廷的救濟勉強過日。”

    “糧食有限,分到各縣的糧食也有限,分給每個百姓的糧食就更少。百姓喫不飽,鬧事的人越來越多。”

    “天災人禍,不少人落草爲寇,藏進了綿山裏當起了土匪。打家劫舍,傷了不少人。前段時間,還劫走了一半兒賑災糧食。”

    “我們大人想剿匪,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一來,糧食短缺,勞民傷財。二來,我們大人曾問知府大人借兵,可知府那裏也在爲賑災錢糧四處奔走,分不出多餘的心力兵力剿匪。三是,朝廷那邊剛剛緝拿了幾個廢太子舊部,又派人各地搜查。也無心無力管我們。”

    “我們大人本想着忍一時風平浪靜,等明年百姓種上糧食,糧食充足了再說。可誰知道這土匪又再次發難,擼走了前幾日路過常遠縣的江陰侯世子。這人命關天,剿匪的事可就不能再耽擱了。”

    “我們大人一時之間也拿不出辦法,急得焦頭爛額。直到聽江陰侯世子身邊的小廝長風提起您,說您俠肝義膽,仁民愛物,定會出手相救。我們大人實在是走投無路,派小人向您求救啊。您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大人啊。救常遠縣百姓與江陰侯世子於水火之中啊!”說罷,覃平又叩拜在地。

    池魚掛上幾分客套的笑容,客氣道:“先起來,一切都好商量。”

    說罷,池魚向連翹遞了個眼神。連翹點點頭,上前扶人。

    覃平卻依舊跪拜在地,不肯起身。

    “請郡主先答應小人。”

    池魚臉上的笑容頓時就落了下來。雖然那笑容也算不上多麼真誠。氣氛一時凝滯下來。詭異地沉默壓得覃平有些喘不過氣來。

    池魚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覃平身上,緩緩地一點點地打量着他。此人看着平平無奇,卻又有幾分小心思。令人一看就透,偏又覺得自己僞裝得挺好。可能是覺着她年紀小,也沒放上幾分心思。

    此時趕鴨子上架,給她戴高帽,逼着她接手剿匪的事,究竟意欲何爲?

    梁川府與郎城相隔不遠,乘坐馬車行上四五日也就到了。百姓間消息靈通,加上天災的影響又大,梁川府的風吹草動總是傳的極快。每當有事,不出兩日,消息便會傳到郎城。她或多或少也聽去了一些。

    常遠縣生了土匪的事情也是如此。常遠縣土匪劫走賑災糧食的事,第二日她便知道了。可是,江愈一連被擼走多天,卻從未有消息傳來。

    如果他一開始便隱瞞着江愈被抓消息,爲何又突然暴露出來,向她求救呢?

    此事非她不可嗎

    池魚有些好奇。又有些好笑。這五年之期一過,什麼妖魔鬼怪都出來了。

    她自認不是什麼冷靜自持的人,但也不是對自身實力盲目自大的人。縮手縮腳了五年,是時候該大展拳腳了。

    她倒是想看看,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池魚斂下心神,緩緩道:“本郡主自是不會見百姓身處水火而不顧。左右本郡主這幾日要回京城,也要路過樑川府,騰出幾日來去剿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連翹詫異地擡眸看向池魚,有些不太理解池魚爲何會接下這個爛攤子。但看着她若無其事的神色,好像又有幾分明白了爲何她會這麼做。

    覃平直起身,驚喜地看向池魚,半晌又叩了下去:“小人替常遠縣百姓先行謝過郡主。”

    “快快請起。順路的事罷了。”池魚又看向連翹,示意她去將人扶起。

    連翹上前虛扶着覃平的胳膊,這次他但是沒再拒絕,站了起來。

    池魚看向覃平的眼睛,又掛起來幾分虛僞的笑意,客氣道:“只是事發突然,出發需要行李糧食還未來得及準備。需要你多等幾日了。”

    覃平身上起了一層薄汗,他只當池魚還是個孩子,心思單純,不足爲慮。縣令也未曾將她放在心上。不然五年前也不會被害,禁足郎城。

    今日一見,竟被其所震懾。他能感覺到池魚落在他身上審視的目光,他一度以爲自己將要被看穿。不過到底是年紀小,城府不深,還是被糊弄了過去。

    覃平收了心神,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諂媚道:“那就叨擾郡主了。”

    池魚擺擺手,揚聲叫來家丁,好生叮囑一番,才讓人將覃平帶去休息。

    覃平見狀鬆了一口氣,拜別池魚,跟着家丁離開了。

    池魚見覃平走遠,臉上的笑容頓時斂了起來,人也鬆懈了幾分,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貓兒似的嘆息一聲,嗔道:“一天天與人虛與委蛇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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