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在這呢,她明明在她的封地啊。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期盼着這只是個烏龍,期盼着,那人並不是陶樂然,可是當她跑到狩獵場的大門前,她一切安慰自己的話全部破碎。
陶樂然被士兵扶在懷裏,胸口之上的匕首已經被拔下,扔在一旁,地上的鮮血蜿蜒,陶樂然的胸口血流如注。
她看到飛奔而來的池魚,努力地彎起脣向她笑了笑,池魚連忙跑上前,代替士兵將她摟在懷裏,她看向士兵,哽咽道:“快去找御醫,找御醫,快。”
陶樂然攔住池魚,有氣無力地道:“不用啦,小魚,我活不了的,你聽我說。”
“傳國玉璽,和私兵不在一個人手裏,不在一個人手裏……你記住……”
陶樂然猛地吐出一口血來,池魚眼裏的淚不受控制地落在陶樂然的身上,她失聲道:“我知道,我知道,是誰傷了你,是誰傷了你,我替你報仇。”
“我不認識那個人,我想不起來了,他掉了個東西……”她顫抖地展開手掌,她的手已經沒有知覺了,“就是這個。”
池魚握住她的手,哭得像個孩子,“樂然,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她想要擡手拭去池魚眼角的淚,卻發現她的手臂已經不受她的控制了,無論她怎麼掙扎,也擡不起手來了,她努力地扯出一抹笑來,“你別哭,別哭,你笑一個給我看吧,可惜我不能看着你穿上我爲你做的嫁衣了。”
池魚聞言,努力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只是她的眼淚,依舊控制不住地掉落下來。
她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只是很快她連笑的力氣也沒有了,她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還有,你總是說我不夠勇敢。你看,其實我也可以很勇敢的,對吧。”
“我這次是不是……很勇敢……”
“很勇敢,你很勇敢。”池魚失聲痛哭道,她一時又哭又笑,漂亮的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得到池魚的答案她這才安心。
這一路來,一直都是池魚在幫她的,這次,她也終於能幫助她了。
她望向池魚,池魚的臉映在她的眼底,在意識消散的一瞬間,她好像看到了許久以前,一襲紅衣的小姑娘將欺負她的公子還有小姐打翻在地。
跟她說,“你別怕,他們就會欺軟怕硬,有我在,他們以後都不敢欺負你了。”
等被池魚打了的公子與小姐們的父母找到她,想要找她報仇時,池魚又把她護在身後,年歲不大的小姑娘比那些大人氣勢還要足,伶牙俐齒地將他們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是他們的錯,與她有什麼關係。
她又好像看到,有時候那些人趁池魚不在時欺負她,她留下很多傷,池魚總會心疼地給她上着藥,讓她勇敢一點。
——你勇敢一點,他們就不會欺負你了。
生前的一幕幕像是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走過。
她又好像看到,在她被徐知遠玷污的那個傍晚,池魚逆光而來,將徐知遠踹倒在地。
然後向她伸出手來,輕聲道:“抱歉,我來晚了。”
然後她伸出手去,與池魚一起走向光明。
她的睡顏靜謐,好似只是做了一場美夢,一場永遠醒不來的夢。
池魚緊緊抱着陶樂然的身體,失聲痛哭,“樂然,樂然……”
可是無論她如何呼喚,她也不會回來了。
沈羽見池魚不見,將狩獵場內的事情交與池謹,便飛奔而來尋找池魚,當他找到池魚時,便看到她哭得不能自已的樣子。
路上,他便聽說了發生了什麼。
他擔憂地走上前去,輕聲喚道:“小年。”
池魚沉浸在悲痛之中,回不過神來,她依舊無聲的哭着。
他俯身蹲在池魚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因爲長時間保持着一個姿勢,已經微微抽搐,他擔憂地呼喚道:“小年,小年。”
池魚終於分給了他一點目光,她抽噎道:“燕颺哥,樂然沒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沈羽握緊了池魚的手,認真地望向她的雙眸,嚴肅道:“這不是你的錯,是刺客的錯,是他們殺了陶樂然,而不是你。”
他引導着池魚,輕聲哄道:“來,我們先讓她回家好不好,你看這裏來來往往有很多人,她也不想被這麼多人看着對不對?”
池魚點點頭,緩緩放開了陶樂然,將她交給了隨着沈羽一起來的陸英,“帶她回家。”
陸英沉默着上前,指揮着士兵找來擔架和白布,將陶樂然輕輕擡到上面,帶回了定國公府。
池魚紅着眼,靜靜地看着他們離開,直到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她纔回過頭來,一言不發地望着沈羽,她好似像個提線木偶一般,呆愣愣地等着沈羽告訴她如何做。
沈羽牽着她的手,帶着她站了起來,心疼地將她圈在懷裏,柔聲道:“我們去看看那幾個刺客,將幕後主使揪出來,爲她報仇好不好?”
池魚點點頭,被沈羽牽着回到狩獵場之內。
剛剛行刺的刺客已經被抓起來了,晉安帝受了小傷與受了驚嚇的白皇后提前離開了,其他人被封在狩獵場不得外出。
沈羽帶着池魚找到池謹,他正在盤問着刺客。
前來刺殺的刺客只活下來三個,爲了防止他們串通口供,被分開審問。
池謹審問的這個刺客沒什麼骨氣,池謹剛上了刑罰,立時便招了,“是韓鴻影讓我們來的,既然我們活不了了,他也別想好過。”
那個刺客憤恨地說。
池謹沒有理會他莫名其妙的情緒,而且繼續問道:“他爲什麼要刺殺陛下?韓老一生爲國爲民,他的孩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是不信的。”
那刺客連忙道:“我沒有騙你,我不知道他爲何要我們刺殺陛下,但是他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不對勁,在暗中做一些事情,也經常瘋瘋癲癲,神神叨叨的。”
“他做出此事也不足爲奇,而且此次刺殺,他並沒有讓我們殺死陛下,他只是交代,讓我們擾亂人羣,像是在爲誰打掩護。”
“還有,他還交代,若是陛下沒有受傷,我們要進我們所能讓箭尖劃破他的皮膚,僅此而已。”
池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對他的話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