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顯說:“以後不要再過來。這話之前已經和你說過了。”
他剛從律所回來,模樣齊整,坐在沙發上的姿態和與人談判時區別不大,沒有溫度,有的只是一板一眼、無孔不入的嚴肅正經。
讓人不知不覺間變得收斂。
啓寧更是,她本就鬱結難疏,本以爲是好的開始,結果情況急轉直下,逼得她不能坐視不理。
換做平時她要解釋,今天她冒出別的心思,因此跟他唱反調,“我爲什麼不能過來?是阿姨叫我來的,她是長輩,我拒絕不了。”
賀顯厲色幾分,“以後她也不會讓你過來了。”
“理由。”
他越是兇,啓甯越是咬着牙跟他較勁。
賀顯肯把耐心和時間放在跟她說清楚上,純屬想一次性解決完畢。
可他說清楚的方式,簡單粗暴,不留情面,“不想看見你還需要什麼理由?”
“我沒招惹你,我來這也是因爲陪阿姨。”
“你的心思自己清楚,”賀顯頭疼她這種講不聽的,“做人要知道適可而止,別鬧得太難看。”
這話實在嚴重了。
以往他再怎麼冷淡,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將話說得這麼絕。
啓寧最能感受到,她心慌了一瞬,在賀顯的注視下不失態幾乎用光她所有的力氣。
她衝動道:“是換成其他人你都會這樣,還是隻是我?”
“這種假設不存在。”
想說的話一股腦涌到嘴邊,又在即將發出聲音時全盤熄火。
啓寧記着那個朋友提醒她的話,所以哪怕她很想問問他前兩天和賀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也強迫般地忍下去。
賀顯身上的寡淡顏色襯得他格格不入,事實上,他也沒被啓寧的反應影響,映在啓寧溼潤的瞳眸中,彷彿冷冰冰的黑白影像,很難靠近。
被喜歡的人說這樣一番話,啓寧像霜打的茄子,周身那種靈動鮮活的光摔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
她飛快地擦了下眼角,喉嚨難以剋制地發硬,“你前幾天還幫了我。”
“你指的是什麼,我不記得有這種事。”
“那天,你送我回家,後面我們離開後你讓警察過去了。”
啓寧始終認爲,賀顯知道她會誤會,他要是肯出手相助,那就他真的有那個意思。
可她看見賀顯並不記得似的回想了下,轉而輕笑,“不是我。”
他的反應彷彿是,這下她應該死心了。
“不是你。”啓寧迅速反應過來。
她熄了聲,沒有什麼再好說的了。
手中小巧的花盆瞬間增加千斤重量,啓寧拿在手上,沉得她維持不住平穩的呼吸。
在賀顯靜默深邃的瞳光中,啓寧倉皇地躲開目光,不再停留。
捧着茉莉花回到家,朝陽在門口等着,看到啓寧失魂落魄,她着急地問:“出什麼事了?”
一問,啓寧閉上眼睛,淚如泉涌,哭嚎道:“我失戀了。”
“啊?”
“賀顯怎麼那麼過分,他的心是石頭做的麼?”
朝陽差不多明白了,從她手中接過鑰匙開門,摟着她進去,“我看也差不多。”
聞言啓寧哭得更大聲了。
“怎麼突然之間就這樣了啊?”
“他說他不想看見我,他說我經常去他家他很煩。”啓寧咧着嘴哭,一邊哭一邊說。
朝陽讓她坐下,跟着吐槽幾句,實在是不陌生她這種樣子,之前也不是沒哭過,乾脆轉移她的注意力。
“這花哪來的?”
“……他媽媽送的。”
“我看都有點蔫吧了,你拿過去澆點水。”
啓寧胡亂抹兩下臉,癟着嘴去陽臺澆花。
夏天,盆栽幹得快活得也快。
啓寧趴在陽臺上對這盆茉莉發呆,朝陽在身後說:“我看我們班不是有人組織去西子山玩幾天嗎?我倆也報個名吧,說不定能認識點別的人,你就不一門心思掛在那老男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