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雞鳴犬吠 >第9章 池塘
    整個農場的基礎建設進入了尾聲,與此同時場子內的生產模塊也相繼開始,種什麼作物,養什麼動物,任樂舟心裏早已盤算好。

    田惠海根據前幾位老闆的作爲提了些建議,任樂舟也採納了一些,但他不是小打小鬧,也不是農家樂。

    以前的老闆挖幾個小池子養點漂亮小金魚,隨意養點兔子蛋雞,基本一個戶外野炊場所就建成了,既可以滿足自己的娛樂需求,偶爾也可以接待大型的團建。

    投入不可過高,政府資金雖不多,但要覆蓋自己的玩票成本,這些老闆們基本也就是名下不疼不癢地有了個農產業,既不是用來生產,也不是用來盈利,只爲了佔點公家的小便宜。

    田惠海小心翼翼地問:“您現在進來的這些料子,不夠政府規定的田畝吧?牲口不弄幾頭?”

    夠不夠的,他一眼就看得出,任樂舟叫人運來的東西倒更像是裝飾物,和生產沒太大關係,他這麼問自然是有目的的。

    豬牛羊這種東西,只要任樂舟一採購,必然不會是小數字,虎頭村別的弄不出來,牲畜蒐羅蒐羅,也是能滿足任老闆的需求的。

    他這個村書記,能爲村民做的,便是儘可能的讓他們增收,也是爲自己增加威望的方式。

    任樂舟瞟了眼書記,微微皺了眉,這一表情讓田惠海心中警鈴大作,不過任老闆這臉色並沒有持續太久,眉頭很快舒展開,並叫來了季威。

    “下午沒事,跟書記去村裏轉轉。”他對季威這麼說,“有合適的可以帶一點。”

    也就是說他答應了通過田惠海去採購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但話語裏分明是有一些施捨的意思在裏面。

    不過晚上季威回來後所彙報的見聞,倒讓任樂舟對田書記有了個新的看法。

    那帶着敷衍的採購牲口任務,並沒有落到哪個青壯年或者養豬大戶家,田書記帶着季威去考察了村裏幾戶看起來明顯貧弱的人家,也並沒有催着做決定買誰家的。

    他認認真真地給季威普及了養豬的知識,還有挑豬崽兒的要點,田惠海也許並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官兒”,但作爲農戶,他是合格的,甚至是優秀的,所以他口中的知識顯得甚爲權威卻又接地氣。

    他的知識庫裏甚至還包含了各家的飲食結構和生活習性,例如誰家主人愛摸黑炸金花,這家的牲口夜間必不得安生,誰家喫的油葷重,他家的雞開膛的味兒都腥些。

    季威聽得很是服氣,原本是採購方做決定,最後的決策權卻落到了書記手裏,他們在普通人家確實挑到了不錯的牲口家禽。

    “昂昂昂”的豬崽子們擠在原先就有的一箇舊豬圈裏,任樂舟滿眼都是香噴噴的脆皮五花肉。

    “田惠海他倒沒嫌買得少,還幫着砍了價,咱們去他家喫飯的時候,不也看到了他自己家一地的小黑豬崽子,”季威抱着只小羊羔子,周身都散發着愛心,“他二度過家門而不入,完全沒打算把自己家的先推銷掉。”

    “不算個藏私的人,是吧?”任樂舟晃着根草,逗貓似地在羊仔子面前搖來搖去,“你這羊?”

    “老闆,您說的那位詹哥也沒來,我一人住這兒,晚上也會孤獨寂寞冷的,養個寵物不爲過吧?”

    任樂舟哼笑一聲:“羊羔當寵物,新鮮得很。”

    新鮮歸新鮮,農場也確實需要個能看家護院的狗。

    袁星星跟他爸磨了幾天,終於搞來只叫二虎的退役警犬,並趁着休息天送來了農場。

    季威退伍後就沒碰過二虎這種服從性高又有個性的馬犬了,在草叢上和二虎邊熟悉邊磨合。

    他們仨在場子裏聊事兒,老遠地看到一羣人扛着傢伙事兒從村裏過來了。

    爲首的人,任樂舟認識,是住在村中間那地兒的一家老漢,說是老漢,大概也就跟老田差不多年歲,但農人多是顯老的,看起來也就年邁了點。

    “周萬根,你有什麼事?”

    任樂舟朝着鐵門走過去,身後的二虎本來躺在地上叫人摸肚皮,也騰地起身,蹦躂着跟上他。

    那人見這突然多了條黑臉長身肌肉分明的狗,微怔了一下才說道:“任老闆,我們要清塘。”

    “清塘?”任樂舟朝身後的山坡瞄了一眼,那不起眼的小池塘正在夕陽下閃着光,他虛眯着狹長的雙眼回過身,不帶一絲臉色問:“這裏現在所有的東西都歸我。”

    周萬根身後的人瞬間掛上了不同的臉色,有一絲憋屈有一絲慍怒,只有周萬根面不改色地繼續問道:“我們自己投的苗,還不准我們捉魚了?”

    “可以,但你要證明這苗是你投的,魚是你喂的,天生的野長的,那又是另一個說法了。”

    任樂舟這人從小在車隊裏混,開大巴車的司機多半是技能大於素質,他很明白這些人計較的那些小事兒,有時候是爲了面子,有時候只爲了晚飯多上一口。

    二虎穩穩地坐在他腿旁,30度的天,愣是沒亮出舌頭散熱,繃着黑黢黢的狗臉,跟主人一樣嚴肅。

    周萬根並未退縮,他是這個村子的半百老人,資格是年齡賦予的好處,他張口:“那怎麼也……”

    袁星星原本在後頭撿鵝卵石,見這裏聚了人湊上來聽了一耳朵,也沒大聽明白,就低聲問了句:“用不用我爸搖人?”

    他爸市局裏頭的,袁星星自個兒身爲省中醫的醫生,也不知道哪兒沾上的江湖氣,港臺的,東北的,他覺着哪兒威風就學哪個。

    所以“叫公安局的出面”,在他口中成了“叫他爸搖人。”

    老農民聽不懂搖人,但看出來任樂舟並沒把他們這幫糙漢放眼裏,反而同那戴眼鏡兒的小子聊起來。

    任樂舟說:“你爸搖人,我還得管飯,這兒也沒個體面地方。”

    “也對,那幫杆子能腫。”袁星星推推眼鏡,又對着周萬根說,“爺爺,你說事兒就說事兒,這都快晚上了,您後頭有扛鋤頭的,有扛鍬的,這給監控拍了,以爲來搶劫呢。”

    他這聲爺爺差點沒把任樂舟憋瘋,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指了指牆頭,那裏確實有個攝像頭在閃着紅光。

    周萬根一行人空手而歸,太陽也快落山,袁星星急匆匆趕回城裏乾飯,任樂舟這裏也乾飯了。

    人家是香噴噴的家常飯,任樂舟是單身狗喫糠,村頭割點肉鍋裏煸一煸,下點圓包菜葉,這就能對付一頓。

    小廚房裏香得要命,花主任正燉着香菇雞,鍋裏咕嘟咕嘟的,廚房裏太熱,他盯一會兒鍋便叉着腰站門口透氣。

    任樂舟看了看自己寡淡無味的包菜肉片湯,手機上刷着家附近的市井美食巷子,那些以前常常光顧的小店,他挨個上去給了五星好評,且言辭懇切真摯。

    也許是任老闆惦記美食的心太過真誠,他正要開始靠意念用餐,花珥站在門口,端着一大盆子雞,招手邀請他到外面的小桌上一起喫。

    任樂舟自個兒的肉片菜葉湯也不要了,提着小凳子顛兒顛兒地就跑了出來,他甚至覺得對方是故意要合餐的,因爲他發現花珥沒煮飯,於是慷慨地端出了電飯鍋內膽。

    “香吧?”花珥還沒使筷子,先給任樂舟夾了個雞腿,“給,兩個雞腿,我們一人一個。”

    對於任樂舟來說,他是虎頭村的異鄉人,對於小花主任來說,虎頭村是家鄉,但他夾雞腿的動作並沒有顯出多餘的東家氣場,也並非過份熱情。

    他只是像大學時的舍友,共同享用一份美食而已。

    花珥見任樂舟還沒動筷子,便催促道:“喫呀,好喫!”

    不得不說,花珥做雞還是有兩下子的,土雞本就有種野性的鮮香,很明顯他還煸幹了油脂,然後小火慢慢燉至軟而入味,最後還放了一搓小香菜,只在裏面隨意鋪灑着,已經足夠令人流下三尺口水。

    “任老闆,不然我們以後搭個夥,就搭個晚飯,你看可行不?”

    任樂舟拿着雞腿啃得滋滋的,想也沒想就點了頭。

    實在是太香了,他十分肯定是雞好喫以及做雞的人手藝好,和這些日子的飲食寡淡無關,就是純純的好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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