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帶回的餃子餡大皮薄,柳家大房人人喫得滿嘴流油。
而知青點的白雪玲哭了。
哭着哭着,眼淚就停不下來了。
李清華站在她面前,安慰着她:“玲,你別哭了,糧食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白雪玲就覺得更委屈了。
她是自家媽媽二嫁帶的拖油瓶,知道在老柳家不受待見,就搬到知青點住。
每天辛辛苦苦的幹活兒,分配的活是一點也不敢落下,她以爲自己傍上了李清華這麼個長期飯票,以後能進城,現在能喫白麪。
結果這貨蠢得連糧食都顧不上!
一想起柳玉在林場,天天跟着王昌平喫香的喝辣的,自己啃窩頭喫乾糧,她就氣得睡不着覺。
背地裏讓孫寶香出手,使柳玉斷了條腿!王昌平還是上趕着討好她!
她也曾試着交好王昌平,可是人家理都不理她。
憑什麼呀!柳玉沒她好看,沒她漂亮,她到底哪點不如她!
嗚嗚嗚……”
李清華見白雪玲哭的更兇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看着都覺得難受。
“玲,這件事是我不對!我沒有辦好,但是雪玲我現在去柳隊長那兒,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向場部借糧。”
“不……別去,你別去找他!萬一柳玉欺負你怎麼辦。”
白雪玲一把抓住李清華的衣袖,其實心裏巴不得他去,最好能一次要個百八十斤的糧!反正腆着地臉皮去的,又不是她。
李清華嘆了口氣:“咱們眼下的處境還是太艱難了。爲了你,我捨得這刮!”
白雪玲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神殷切:“李大哥,我不許你這樣說!你的心意我知道。”
可是知道心意,並不能當飯喫,李清華嘆了口氣:“雪玲,柳玉他爸是生產隊小隊長,不去找他,咱們要怎麼辦!”
白雪玲拉住李清華的胳膊,聲音輕柔:“眼下也只能豁出臉面,可是李大哥,我怕柳玉欺負你,你不能去,就讓我替你去吧!”
李清華聽了大爲感動,眼眶都有些溼潤:“雪玲你真好!”
白雪玲微笑,糧食是一定要的,可她不想讓李清華見柳玉。
柳玉一家四口正在大嚼餃子,忽然聽見有人敲門。
柳玉趕緊衝聶小翠使個眼色,她媽聶小翠明白了,二話不說蓋起飯盒,然後把整個大飯盒埋在被子卷裏,來了個銷聲匿跡。
柳建家等着忙完了,這纔開的門。
只見上門的人提着一盞油燈,穿件的確良白襯衫,梳着兩條長辮,肌膚雪白,眉眼姣好,乃是白雪玲。
她攏了攏薄衣裳:“柳隊長,我有事找您!”
柳建家雖然反感她,可職務在身,擺明了是有事,他也不能公然的把人往外趕:“有什麼事進來說吧。”
柳建家把門讓了開,白雪玲一進屋就抽着鼻子聞,人在飢餓中嗅覺就變得格外靈敏,空氣中甜滋滋的,像是白麪的味道,好像還有油葷味兒!
柳家大房是個什麼情況,白雪玲清楚的很,
她的眼睛瞟到了被窩垛裏面鼓起的一團,這麼藏着掖着的,還生怕她看見了!
好啊,李清華的十斤白麪剛被剋扣下,晚上柳玉一家子就下餃子喫!說不定就是用李清華的白麪,可真夠壞的。
柳建家出聲打斷了白雪玲的思緒:“大半夜的過來你是有啥事?喝熱水不!”
白雪玲冷眼看着柳建家招呼自己,心裏很不屑。
這姓柳的平時一副爲公爲民,甘當老牛,背地裏卻喫別人的白麪,別人的餃子,真是不要臉!
白雪玲語氣很不友善:“沒什麼事,今天李清華同志錯過了分糧食,拜託我來向小隊長您打個報告,上場部借點糧食。”
“哦,這樣啊…那想要借多少?”
柳建家聽了,心想今天李清華這小子光顧着鬧事,確實沒領到糧,他要是真餓死了,責任還是出在自己身上。
柳玉掏出個鉛筆頭和小本子,知青借糧,柳建家這個小隊長一窮二白,都沒隔夜,李清華自然借的是公家的糧,得向場部打份報告。
白雪玲看柳建家很好說話,心裏又一想,李清華的口糧扣沒了!柳玉得補償,即便是多要一些,也理所當然。
她昂着下巴,神色傲據:“我不要苞米麪,按照知青口糧定量,要三十斤白麪吧!”
飲食要講究營養均衡,粗糧就是粗糧,大米白麪最養人,她也想弄點好的回去。
柳建家把眼珠子瞪的老大:“想借細糧!還三十斤!”
柳玉氣得坐不住:“你瘋了?三十斤細糧?你咋不去搶?”
白麪屬於細糧,寶河村糧倉裏都沒幾斤,要不然也不至於今天好些知青沒排上!
他李清華倒是好,仗着自己是知青,生產隊管不着他,三天兩頭曠工,跟多光榮似得,一開口借糧食,還是三十斤細糧。
咋個不去偷?
咋個不去搶?
去偷去搶什麼都有!
白雪玲昂着腦袋,氣焰囂張是一點沒降:“那小隊長,你今天還把李清華的白麪給剋扣下來了呢!”
聶小翠一聽,兩條眉毛立即豎了起來,張嘴就罵:“你黃鼠狼放毒煙!我男人怎麼剋扣人糧食了!”
白雪玲哼了一聲,倒是理直氣壯起來:“李同志的白麪白日被扣下,晚上你們家就喫餃子,可不就是扣了人家的白麪嗎!”
聶小翠咬牙切齒,餃子是她閨女柳玉從王昌平那一路帶回來的,怎麼成了剋扣別人的?
柳葉沉着小臉:“姓白的,就憑這句話,還借糧食!餓死你個流膿的玩意兒就當是做了好事了!”
聶小翠一拍兒子的肩膀:“罵的好!”
白雪玲冷笑起來,她可不是喫虧的主:“反正柳隊長你看着辦!這白麪要是不補給我,我就到場部那告你的狀!堂堂一個小隊長竟然私吞我們知青的口糧,這事要鬧大了,看你怎麼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