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角辮子孫寶香太缺德,又偷東西又害人,知青裏面沒一個護着她的。
大隊長把這事上報,上面的答覆是害人不成,沒法處置,但孫寶香不能留在寶河村了。
她犯了大錯誤,當天夜裏直接被髮回原籍,知青點不敢留這樣的人。
白雪玲對此既羨慕,又怨恨,羨慕的是即便孫寶香身上揹着處分回的城,但終究人家回城了。
怨恨的是,自己還沒動手,這柳玉不動聲色的就把她的左膀右臂給拆了!
另一邊的柳玉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
她的聚寶盆是個好東西,糧食存量的翻倍上升。
柳玉的隨身空間裏已經擁有了高達兩百斤的苞米粒,一百斤的土豆,一百斤的高粱米,還有二百斤白麪。
加起來總共六百斤糧食,在糧食比錢還值錢的年代,放眼整個寶河村,足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了。
柳玉的錢被她裝在一個鐵皮餅乾罐裏,數了數,還剩下七十多塊。
誰也不嫌錢多,趁着揭發了孫寶香有功。大隊長特地給她放兩天假的功夫,柳玉打算再次進城,只不過這回去的地方有些特殊。
最近風口緊,到筒子樓裏挨家挨戶的零賣,很可能有被抓的風險,柳玉打聽到了另一個去處——黑市。
這還是從聶小翠口中得知的。
聶小翠在水井沿子邊洗着白菜,邊上是一個搓麻繩的婦人,柳玉要叫何大姨的主。
聶小翠與這位何大姨,那多年的老姐妹,兩個人七嘴八舌,呱唧呱唧,講到了最近村裏添了兒子的小媳婦家。說是那家的老婆婆,到縣城裏黑市買了不少好東西,有麥乳精,豬蹄子,香油!
柳玉一聽,耳朵都豎起來了,裝作無心的打聽了黑市的地方。第二天一早,柳玉揹着自己的小竹簍就上了縣城。
黑市的地點很尋常,就是一個偏僻的小衚衕。衚衕口還有兩個望風的,看着人高馬大不好惹,一見着柳玉,把手一伸:“兩毛錢!”
柳玉不明就裏:“什麼兩毛錢?”
望風的白眼一翻:“一看你這樣子就是新來的。想在咱們這做生意,交兩毛錢!”
原來是保護費加場子費,這錢不能不給。柳玉低頭數了兩毛錢遞過去:“這回能讓我進了吧。”
兩個望的把身子一讓,柳玉得以進入那一條窄窄的衚衕,而進去之後才發現這地方是別有天地。
外邊看着窄吧,裏面卻是寬敞,全是做小生意的。有老頭腳邊擺着一籃子,上面蒙塊黑布,掀開一看裏面是大個的雞蛋。有婦人面前放着個簍子,也蒙一塊布,其實裏面賣的是活雞。
柳玉明白,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方便。說跑就跑——擺個攤就不行了,收收整整的,等你收好了,人也就到攤子面前了。
柳玉轉悠了一圈,發現這裏也有賣糧食的,上前一看,苞米粒又蔫又癟,再一問價格,三毛一斤!足足比市面上貴出三倍,可好歹不要票!
怪不得之前那小老太太嘴都笑不攏,買到柳玉的糧食跟佔了天大便宜一個樣。這黑市上的東西都貴,唯一好處就是不要票,而且時不時能買到緊俏的東西。
柳玉轉悠着,忽然發現了上回那個收破爛的老頭!
老頭拿着板車,板車上面綁着一個圓凳子。
柳玉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木料是紫檀!
這種木料在後市幾十年翻了上百倍!一度炒的比銀子還貴!
一整個紫檀木做的凳子豈不是要和同體積的銀子相等嗎?
我的媽媽呀,這收破爛的老頭是什麼路子的!
怎麼老有好東西在他手上!上回是那個瑞雪豐年圖,這回又是個紫檀木凳子!
地方人多眼雜,沒人注意會到一個收破爛老頭手裏的東西,柳玉連忙湊上去:“大爺!你好啊!”
大概是因爲這身肉成了招牌,不用介紹別人,一眼就能認記住——大家都是黃皮寡瘦,就她一個胖的流油,可真是太讓人有印象了。
收破爛的老頭幾乎一下子就想起來了:“誒,是你啊!上回那個拿白麪換破紙的傻……姑娘!”
老頭很有分寸的把不該說的字眼嚥了回去。
柳玉呵呵一笑,沒放在心裏:“您記得我就好!大爺啊,你說咱倆是不是有緣!”
老頭把腦袋一點:“是挺有緣的。閨女,你上這來幹啥?”
柳玉還是笑:“來這裏能幹嘛,就是做點小生意唄,我是倒騰糧食的!大爺你呢?”
老頭伸出一隻手指的指板車上的凳子:“這是我收來的。看着挺好,能再用個十幾年的,就想上這地方給賣了!”
柳玉裝作漫不經心的一問:“那找着買主了嗎?”
說到這,老頭不由的嘆口氣:“現在家家都是愁喫的喝的呀,誰沒事花錢買個大凳子回去,我正想把這玩意兒劈成柴火賣。”
劈成柴火賣,那可能就是最貴的柴火。
柳玉揹着兩手在板車周圍轉了兩圈,她把雙手揣進衣兜裏,扭頭對着老頭說道:“巧了,我家裏缺個凳子,這是緣分吶,要不賣給我得了!”
老頭一囁牙花:“上回見你買畫,這回見你買凳子,家裏倒是挺不愁喫喝的啊!”
柳玉只是笑:“我是倒騰糧食的嘛!”
隨即老頭擺擺手,倒是沒多想,只是覺着誰家都沒有隔夜的糧,這胖閨女看來是真不愁喫喝:“反正這玩意我留着沒用,你隨便給個價拿走得了!”
柳玉字斟句酌的對老頭說:“您要錢還是要糧食?錢的話我能給個幾塊,白麪的話能給個幾斤。”
一聽白麪,老頭的眼睛都放了亮光。
現在白麪在市面上多貴呀,國營糧店裏搶破了頭,有錢買都買不着。黑市裏面也是高達兩塊一斤,他是真沒想到這個破凳子還能換白麪。
“上次你買個紙,足足花了十斤白麪!我比那婆娘地道,一個凳子,給我五斤白麪吧!”
老頭伸出一隻巴掌在柳玉面前晃了晃。
五斤白麪而已,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大手筆,柳玉點點頭,從揹簍裏摸出了一隻小布袋,裏面被她放了五斤白麪,或者多一點,反正柳玉在這方面是不計較的。
而在收破爛老頭眼裏,不能說是柳玉佔了便宜。
按現在的人來看,木頭和木頭是一個樣,頂多顏色有區別。缺喫少喝的年代,破木頭不頂喫不頂喝,拿白麪換,應該說是他佔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