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大搶收完畢,全村人有一個算一個,忙完之後都累得夠嗆。大隊長特地開恩,給全村人放了三天的假,讓大家喘口氣。

    柳玉在受罰的那段期間,許槐和王昌平,還有大房的人擠出時間輪流來幫她的忙。

    王昌平又稍稍的黑了點,還瘦了點,柳玉看在眼裏,覺得有點心疼:“晚上我來給你做飯,你自己就別動手。”

    地裏忙着,聚寶盆也沒閒着,她空間裏白麪攢了好幾百斤。家裏的小櫃裏也放了幾十斤。

    聶小翠夠節省,平時捨不得全喫白麪,總是用白麪和苞米麪想摻着喫,這是幾十斤足夠大房喫上一個月了。

    就是雞蛋和肉都沒了,柳玉打算趁着這兩天放假去趟縣城。

    王昌平眼睛裏帶着笑意:“好,但是得等我領了這個月的糧食。晚上咱們喫白麪。”

    “我陪着你一塊去。”

    柳玉點點頭,沒拒絕。

    每次動用王家的那隻白麪口袋的時候,她都會偷偷摸摸的在裏面加一些。

    導致王昌平時常奇怪——別人家的白麪是越喫越少,就他的白麪從不見少。

    兩個人並肩走着,乃至走到了糧倉面前排長隊。

    今天發糧食的是白雪玲和村裏的女會計,一個過稱一個記賬,沒什麼毛病。

    白雪玲卻心裏發愁,上回發糧食因爲沒白麪,都記賬記在了本上,欠着知青,這個月補發。

    可白麪實在太珍貴,寶河村總共住了二十幾位知青,白麪本來就有點不夠。她秋收的時候又從裏面偷偷挪用了一點,接濟了趙紅梅一些,自己也吃了些,現在導致白麪更不夠分!

    沒辦法,既然白麪不夠分,有一部分就先別發了,記着賬吧。

    至於是哪部分呢?

    白雪玲看到了許槐。這小子以前還跟她獻過殷勤,但家境一般,她沒瞧上他。

    如今竟敢和柳玉混在一塊,專程和她作對,真夠可惡的!

    等輪到許槐了,白雪玲看了看薄子,微笑道:“許槐上個月你是滿工,該發三十斤苞米麪,九斤白麪。但是白麪不多,對不起許槐同志,你的那份實在是發不出來。”

    許槐一聽,頓時急眼:“怎都前面的都有,就我沒有。”

    在鄉下當知青本來就苦,隊部有優待,表現好能給發幾斤白麪。許槐每回都捨不得喫,專門存在小瓦罐裏,留着跟別人換東西。

    這說沒有就沒有,他當然不樂意了。

    白雪玲微笑:“許槐同志你不要爲難我,沒有了,就是沒有了。”

    許槐把眉毛皺着:“我知道,可這白麪到底要怎麼說?上個月不夠,這個月也不夠,都兩個月沒給我發了。”

    白雪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轉了轉:“好說,拿苞米麪給你!”

    許槐眉毛都擰在了一塊:“苞米麪當白麪給我?不行,你記着賬,下個月補給我!”

    女會計這時一擡眼皮:“誰有這閒工夫啊?愛要不要,愛領不領,不要耽誤後邊的人!”

    白雪玲也是淚眼汪汪:“記賬不符合規矩……許槐你不要爲難我…”

    兩個人配合的天衣無縫,許槐一口氣哽在喉嚨裏:“行行行,有總比沒有強!”

    許槐扛着一袋子苞米麪出來了,迎面遇上柳玉和王昌平,他沒什麼好氣的說:“我的白麪不發了,拿苞米麪給充數!叫什麼事兒!”

    王昌平搖搖頭,也是有些無奈:“總歸是糧食,別挑了。”

    說完,他又把一雙黑眼睛投到柳玉的臉上:“在這等着,我回來。”

    柳玉很用力的點了一下頭,王昌平扭頭去排隊。時間是漫長的,前面的人一個個的領糧,一個個的走人,直至太陽快偏西的時候才輪到王昌平。

    筐裏的白麪剩個十幾斤,正好再夠發一位的。白雪玲看看王昌平,心裏在猶豫,是發還是不發。

    王昌平和討人嫌柳玉走的近,照理說不應該給,可是這王昌平人少話悶,在一羣男知青之中打扮也不起眼,可長得挺俊俏。

    而且聽說知青們剛到寶河村的那一會兒,他家裏給他郵了郵包。裏面全是鐵皮綠罐頭,有水果有肉,而他反手就拿着送人。

    不過後來,王昌平就再也沒收到過什麼郵包了。這位算是整個知青團體裏最神祕的一位,底細誰都不知道。

    白雪玲還暫時不想把人徹底得罪了,於是笑容滿面的開了口:“王同志,你上個月表現很好,二十斤苞米麪,十二斤白麪,過來簽字!”

    王昌平一張臉依舊沒什麼表情,他平淡的點點頭,在紙張上蓋了戳,領取了自己的糧食。

    女會計大名方紅兵,一見白雪玲把最後幾斤白麪都分出去了,頓時把臉垮下來。

    她們兩個現在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這剩下的白麪事先也是說好了的,一人各分一半。而白雪玲把白麪都分出去了,她的那份自然也沒了。

    方紅兵垮着一張方臉,把白雪鈴拉到身邊,低聲說道:“不是,就剩那麼點白麪,少發一個也無所謂。你全給分出去了,咱們喫啥!”

    白雪玲知道女會計精明,可眼皮子太淺,可她嘴上不能那麼說:“這個姓王的知青,家裏不簡單,少得罪他爲妙。”

    女會計一張方臉還是半陰不晴,嘴裏嘟囔着:“咱們都沒得吃了!”

    白雪玲懶得和她解釋,她有點好奇,這姓王的是什麼來路了。

    而王昌平扛着糧食,找到了柳玉兩人。

    許槐一見他便迎上來問:“你天天和柳玉粘在一塊,白雪玲肯定恨你恨得牙根癢癢,她有爲難你嗎?”

    王昌平搖搖頭:“沒有。她還給我分了白麪,足斤足量,一斤沒少!”

    當着柳玉的面,王昌平打開糧食口袋,裏面正是十足的白麪。

    許槐囁着牙花,百思不得其解:“這不應該啊!”

    然後他擡頭,仔細看看王昌平的面龐,突然恍然大悟:“長得好就佔便宜,我估摸着白雪玲看你小子不錯,這是向你獻殷勤呢!”

    柳玉一聽,差點沒跳腳:“她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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