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知青身在城裏,長在城裏,自然而然也是沒幹過。
好在萬能的大隊長,看見這麼個情況後,一邊安排起人手,一邊做示範。
這些青棉花都是剛運來的,裏面的棉殼棉子都沒有剔乾淨,都算不得成品棉,不能直接拿來彈成棉被和棉衣,所以只能靠着人工。
大隊長這回一共點了十多個人。柳玉爲首的幾個都在,白雪玲那一檔的人也在。
大隊長把男女分開,男勞力去幹彈棉花的力氣活,女勞力則是拿了把小篦子一樣的東西,在棉花堆裏刮來刮去,把棉殼和棉籽全部分離出來,只留下雪白松軟的棉花。棉花刮出來,就送到男勞力那邊,讓人彈得又松又軟,裝袋放好。
所謂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大概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柳玉手快在整個老柳家都是出了名的。
之前搶菜的時候一個人就能搶下半盤子菜,如今用在幹活上,也是毫不含糊。刷刷刷的就刮出一堆棉花,丟在籮筐裏。
大隊長走過來,伸長脖子看看,很滿意的點點頭:“不錯。柳玉呀,你倒是比以前長進了,現在這樣的熱愛勞動,我很欣慰啊!”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柳玉對着大隊長笑的見牙不見眼:“這勞動最光榮,勞動的快樂數不盡!我當然也要緊跟着進步。”
她旁邊坐着的餘青同樣很積極:“大隊長。您瞧瞧我的棉花,質量不錯吧!”
大隊長把腦袋探過來,還伸手抓了一把看,最後稱讚道:“確實挺不錯。”
餘青得了這句話,喜滋滋的重新坐下了,她就喜歡別人誇她,就喜歡出風頭。
而不遠處的白雪玲,看見她們兩個幹活如此積極,心裏忍不住哼了一聲——乾的再好有什麼用,反正東西又不歸自家!
可是大隊長還在四處巡視,看見個手腳慢的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去。
白雪玲如何的冰雪聰明,她犯不上自找苦喫,趕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然而想什麼怕什麼,白雪玲剛思索着大隊長劈頭蓋臉的訓人很可怕,不過幾分鐘,大隊長就兩手揹着,兩腿邁着,來到了白雪玲面前。
他彎腰看看籮筐裏淺淺的一層棉花,再看看白雪玲,神色越發的不好看。
別的女同志籮筐裏都堆了半筐的棉花,怎麼白雪玲只有這麼一點?
大隊長仔細觀察了白雪玲,見她一張臉剝皮蛤蟆似的白,頭髮抿得油光水滑,臉上還打了雪花膏,完全不像是有病的模樣!
好端端的人沒病沒災的,還手好腳好的,那麼肯定就是沒用心在幹活!
大隊長忍不住了:“白雪玲,你看看你,別人堆半筐,你就幹出這麼一點?連最低指標都完不成,你是想存心破壞這次勞動嗎!還有,彈個棉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你想幹啥啊?你平常時間不能打扮啊,非要幹活的時候?”
他一向是嘴下不留德,訓起人來想到什麼說什麼,就連面孔也兇巴巴的不饒人。
奈何大隊長來的太早,她摸魚式的工作沒能成功奏效。
然而大隊長眼裏只有生產指標,並沒有一顆憐香惜玉的心,眼見着白雪玲這副模樣,他更生氣了,語句越發嚴厲:“還批評不得了?你掉眼淚給誰看呢?我跟你講,你少拿這副嬌小姐的做派來給我看!現在是勞動人民的天下,不是資本主義做主!”
大隊長這一通猛烈的批評,引得衆人圍觀。
很多雙眼睛盯在白雪鈴的身上,她這時恍然成了一隻被人看戲的猴。柳玉和餘青也在人羣之中,身邊還各自站着王昌平與李清華,這是她們倆的對象!
而大隊長嘴上仍然是不肯停歇,一句疊句的數落白雪玲,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意思:“你看看你,喫不比別人少,喫喝不比別人少喝,爲啥幹活就比別人泡湯?你這思想覺悟這麼低,信不信我扣了你今天的工分!”
句句的話都紮在了白雪鈴的心裏。
這些字眼是平時被人捧慣了的白雪公主從未聽過的。
而且圍觀的人當中還有柳玉這個死肥婆,餘青,她的死對頭,以及李清華!
在這些人面前,她一輩子的臉一瞬間就丟乾淨了。
餘青乃是白雪玲的死對頭,如今見她受到了大隊長的責罵,高興的幾乎要拍巴掌,並且還不忘落井下石:“大隊長你說的對,咱們不能向白同志學習,要是人人都這樣,那可怎麼行!”
大隊長認同的一點頭:“看看小余覺悟有多高!”
在衆人的面前,白雪玲她低着頭,她從沒有丟過這樣大的人,出過這樣大的醜,重點還讓她的對手全部看見了!
可既然被大隊長抓了個現形,她也只有忍受。
縱有以李清華爲首的,幾個男的不忍心,可他們這些護花使者這時候也沒法派上用場。
大隊長在寶河村對這些知青掌有生殺大權,一個弄不好給自己小鞋穿怎麼辦?
自己的口糧可全都得大隊長辦下來的,要沒了口糧,喫什麼喝什麼?
所以這疾風暴雨眼下只有白雪玲自己受着。
餘青看見李清華眼裏竟然有心疼的神色,當即不高興了,把嘴一撇,再把人扯到身邊,兩隻手挽着胳膊,道:“你心疼個什麼,姓白的妖精幹活本來就渾水摸魚,如今受了訓,那不是理所應當!”
李清華聽了之後,非但沒有認同她的對象,反而爲白雪玲說起話來:“白同志沒招你,你這麼說她有意思嗎?大隊長也真是的,小姑娘家家臉皮薄,有什麼事情不能私底下說,非得在這人多的地方!”
餘青氣得幾乎要跺腳:“你怎麼護着她,我纔是你對象!”
李清華不講話了,因爲眼看着餘青像個紅眼的潑婦,馬上就要撒潑,真是不可理喻!
他和她說不到一塊去!
李清華和白雪玲互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