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紮成的籬笆圍着兩間茅草頂小屋,屋裏的人早已睡去,黑漆漆的沒有半點動靜——這裏就是老賴頭的家。
柳玉看了看四周,這件事要辦的隱祕,她肯定不能光明正大的敲門進去,大半夜的倒是方便她。
原主柳玉太過肥胖,走幾步都要喘,如今她瘦了,一道矮矮的竹籬笆,自然不在話下。
三下兩下就翻了過去,至於緊閉的房門,寶河村人人赤貧,都是用木頭插銷鎖着門,柳玉拿着一節小棍子,從門縫中輕輕一挑,兩扇木門便開了。
輕手輕腳地走近去,柳玉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當老賴頭睜開眼的時候,屋裏的蠟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點上了,柳玉正站在牀邊,笑微微的望着他。
冷不丁多出個人,這可把老賴頭嚇了一跳,怪叫一聲,差點就從牀鋪上摔了下去。
“誒誒誒,你怪叫什麼!”
柳玉冷麪無情,伸手甩了對方一巴掌:“少一驚一乍的,閉嘴!”
“你一個小姑娘家,大晚上的往別人屋裏鑽,反倒還成了我的不是,你要不要臉啊!”
老賴頭捂着臉,感覺自己很冤枉,明明在牀上睡得好好的,深更半夜的竟然被小隊長的閨女摸進了屋,還被甩了巴掌,這叫什麼事!
柳玉翻了個白眼:“你當我想來啊,別廢話了,我有事問你!”她給自己拉來一個凳子,揹簍也卸下來放在腳邊:“我問你,是不是你撿了只死狼。”
老賴頭扯着被子,點點頭:“是,咋了?我拎只死狼回家,這不犯法吧!就算你跟你爹說,也沒用。”
柳玉用冷眼看向他:“誰要問你這個?我問你那死狼,真是被你洗剝下鍋吃了?”
老賴頭明顯一愣,低着頭,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詞兒。
柳玉站了起來,慢悠悠的道:“這死狼其實你沒有喫?而是你給了白雪玲,我說的對不對?”
她話雖然輕,可語氣中全是不容置疑。
老賴頭害怕李清華這個知青將來報復他,肯定是不能夠講實話的,於是苦着張臉,企圖把這事糊弄過去:“本來就是讓我洗剝着吃了,啥給了別人!我說的可全都是實話!”
柳玉不講話了,只是一個勁的盯着她。
老賴頭被他盯得心裏發毛,可偏偏有苦不能言。
他就是一個寶河村的泥腿子,人家李清華是城裏知青,要是在這把他得罪了,等人回了城,自己豈不是要遭殃?
況且他還收了白雪玲的一張大團結,實話,就不能說了。
“你還跟我在這瞎掰……”
柳玉就知道老賴頭不能實話實說,那些話全都是騙別人的。她將放在腳邊的竹簍抱到懷裏,開始一樣一樣的往外掏東西。
她先是掏出了一袋白麪,有個三四斤的樣子,市面上白麪一塊一斤,還要糧票,很難搞。老賴頭的眼睛頓時就移不開了。隨後是滿當當一玻璃瓶子的香油,這是要用香油票才能買的好東西,偶爾弄到一點,老賴頭不用來做菜,是舔着喫的。以及供銷社用紅油紙包起來的桃酥。這就更稀奇了,副食中的精細點心!只有過年,他才捨得買點。
柳玉的一隻手還放在竹簍裏,既然老賴頭支支吾吾的不肯講真話,那就用這些東西撬開他的嘴。
看着桌面上的東西,老賴頭眼睛都亮了。
可當他聽到柳玉的要求時,倒像泄了氣的皮球,挪挪位置,繼續不承認:“都說了被我吃了,哪有給人家白雪玲!”
看來這點東西並不能撬開對方的嘴。
柳玉微笑着繼續又從揹簍裏提出了一掛肥瘦分明,冒着油花的豬脖子肉。
老賴頭這下子眼淚都快從嘴裏流出來了。
那可是肉啊!冒着油花的肉啊!是他只有在過年殺豬分肉的時候才能喫上的豬肉啊。
說不動心是假的,老賴頭差點就承認了,可話到嘴邊,他又給嚥了回去。
柳玉見狀,心裏冷笑了一下,再度從竹簍裏拎出一物。
這下子老賴頭是徹底開了眼界。
柳玉拿出了一隻殺宰好的老母雞。
這老母雞比那掛豬肉還貴重!
這年月不容易沾個葷腥,人人都是赤平,平日裏就指着家裏養的老母雞下蛋,換個油鹽醬醋,要不是母親雞生了重病快死了,根本捨不得宰。
老賴頭看了看桌上的一堆東西,白麪,香油,豬肉,老母雞,尋常人家過年都見不得的東西,如今直接堆在了桌子上,柳玉真是大手筆呀。
“這些都是給我的?”
口水從嘴角猛流出來,老賴頭是真心動了。
畢竟白雪玲給的那張大團結,十塊錢確實不少,可放在市面上,也不一定能把這些東西買到手。
說白了,這些東西的價值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張大團結。
“只要你實話實說,到時候再幫我做個證,這些,就都是你的。”
柳玉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對她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
有聚寶盆在手,空間裏的大米白麪天天翻倍的往上漲,多的壓根喫不完,張家兄妹幫忙換的東西也足夠柳玉一家子捎帶王昌平喫喝了。
“是……那死狼確實沒被我喫掉…也確實給人了…白雪玲還給了我十張大團結……”
老賴頭確確實實是心動了,放在眼前的豬肉白麪不要,他又不是傻。
柳玉在心裏冷哼了一聲,她想的沒錯,果然是白雪玲!得到證實後,柳玉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行了,到時候你就出來給我當個證人。東西你收着吧。”
事情辦得差不多,柳玉提上揹簍就想走人。
然而,老賴頭擡起眼皮撩她一眼,不敢看柳玉,慫的把脖子都縮了起來:“還要我給你作證?那算了,這些東西我也不要了,你拿走吧,以後也別來找我。”
好好的,怎麼又變卦了?
柳玉一時間着急,兩道眉毛立刻豎了起來:“你幾個意思?”
老賴頭吞吞吐吐的:“你們這趟渾水我纔不摻和,要不然到時候找我算賬,我一個本分鄉下人,可是誰都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