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各自從馬隊長他老婆手上領了一牀棉被,還有煤油燈,臉盆之類的物件,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房間。
馬隊長家的房子建得寬闊,難得可貴的是,她們的頭頂上是上好的瓦片,而不是像寶河上大多數人家用的茅草。
梁會計很麻利的鋪牀疊被,兩個小姑娘端來熱水洗漱過後過,便和衣躺在了牀上。
柳玉不急着閉眼,她心事重重的,想睡也睡不着。
躺在邊上的梁會計似乎是感覺到翻來覆去的柳玉,她索性爬坐起來,並且把煤油燈給點着了。
屋子裏亮了起來,柳玉以爲梁會計也睡不着,便問道:“怎麼了,是睡不慣這牀,還是離家難受了?”
“柳玉,你真信馬村長講的話啊?”
梁會計搖搖頭,辮子已經散了,黑頭髮彎彎曲曲的披了滿肩。
柳玉一聽,也跟着爬坐起來,她皺着眉頭,道:“要說青山村沒糧食,我纔不信呢!”
就拿馬隊長家的伙食來說,連柳玉這樣油水不斷的人都覺得不錯。倘若村子裏當真項馬村長說的那樣缺糧。
這地主家都沒餘糧了,馬隊長又怎麼可能喫得如此豐盛?
梁會計點點頭:“老村長明顯是糊弄咱們呢,青山村是咱們這十里八鄉里屬一屬二的人多地多。要說他們村連一千斤糧食都拿不出來,我也是不信的。”
往年秋收時節梁會計跟着大隊長來青山村辦事,那糧食可是一板車一板車的往糧倉裏面拉。
到了寶河村一時半會週轉不過來,老村長張口就拿沒糧食的藉口糊弄他們,這讓梁會計心裏不大痛快。
柳玉因爲柳建家進了衛生院,大隊長沒了助手才把她派過來,借糧的事情完不成,到時候向柳建家不好交代。
她把被子往上一拉,蓋過了胸口,心中有了主意:“咱們明天就偷偷去他們糧倉看上一看,可別讓人糊弄了。”
梁會計表示贊同,她是寶河村爲數不多幾個知道內情的,自然也想趕快借到糧食:“對,咱們得去看看,不能讓人糊弄了。”
年底村民打糧,糧食反倒不夠,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大隊長也着實無計可施了,纔派柳玉過青山村來借糧食。
柳玉歪着頭看向梁會計:“那你認識路嗎?”
梁會計也把被子拉到了胸口:“認識!我去年跟着大隊長來青山村時,去過他們糧倉!”
柳玉笑了笑,她突然覺得大隊長還挺會挑人的,這小妮子頭腦拎得清,看來會是個好幫手:“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你早點睡,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探他們的糧倉!”
梁會計應了一聲。
這探糧倉已是勢在必行。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剛剛矇矇亮,梁會計推了推身邊的柳玉:“喂,醒醒。”
柳玉睡得迷迷糊糊,盯着梁會計的臉,看了好一會,纔想起來咱晚上商量的事。
梁會計已是個洗漱妥當了的樣子,她在窗戶紙上捅了個洞,道:“看,下雪了!下雪天可沒人願意多往外走,看來老天爺都在幫我們!”
柳玉順勢往窗戶紙上一看,果然外面已經飄飄揚揚的下起了大雪,這樣下雪的天,村民大多是在家窩着的,沒人願意去外面多走動。
柳玉暗念了一聲天助我也,同時加快了手上的動作,穿好衣服後,兩個小姑娘手拉着手,在雪地裏走動起來。
雪是越下越大,沒有停歇的意思。道路逐漸被掩埋,周圍的房屋頂上也積了厚厚一層雪。
梁會計雖然認識路,可由於風雪的原因,雪堆的頗厚,腳一紮進雪地,那就得用力氣再拔出來。
這樣一來,兩個人的和平時比起來難免慢了些。好處是她們的腳印會很快被大雪覆蓋。
“往這邊走!”
數九寒冬的天,梁會計喫力地行動着,腦門上滲出幾滴汗珠。
“行,我知道了。”
柳玉拽了她一把,她本人也好不到哪去,雖然用圍巾把頭臉捂得嚴嚴實實的,可露在外面的手確實被凍得紅彤彤的。
兩個人着實辛苦了一陣,才摸到糧倉邊。
存放着糧食的糧倉算是各村各地的重地,青山村也不例外,甚至還派了一小隊人專門看守着,要知道寶河村頂多就是拿把重鎖鎖門。
只不過,由於天寒地凍的還下大雪,那些人自然也沒了仔細看守糧倉的心思,而是裹着棉襖,懶懶散散的坐成一堆,用木柴燃了一堆大火在取暖,還有幾個用樹叉子插了紅薯在燒烤。
“大冷的天還讓咱們守在這,這老村長腦子裏是咋想的?”
“哎,你可別這麼說,聽說來了寶河村的人,老村長防着他們也沒錯!”
“防歸防,讓咱們大雪的天還緊守着糧倉,這有啥意思嘛!”
“哎喲,我說你們別發牢騷了,來,喫紅薯,又香又甜的可好吃了!”
柳玉和梁會計兩個小姑娘躲在不遠處的房子,豎起耳朵聽了一陣,發現馬村長已經開始防備了他們,這一隊人,多半也是臨時派過來看糧倉的。
柳玉嘖了一聲,同時馬村長這麼防着他們,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昨天晚上的那一番推辭,就很可疑了。
兩個人躲在屋子後面呆了有好一陣,趁着那些看守吹牛烤火不注意的功夫。柳玉領着梁會計繞了一圈,從他們的背後摸到了門邊。
萬幸有王昌平做對象,柳玉跟着他在山林子裏廝混,是學了不少本事,走起路來都不帶響兒的。
這隊人吹牛的聲音很大,以至於連兩個小姑娘推門摸進了糧倉裏他們都不知道。
不過也幸虧馬村長只是派人看守了糧倉,並沒有像寶河村那樣一使把狗頭大鎖封門。否則,柳玉就算本事再大,也沒辦法帶着梁會計溜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