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柳玉絲毫沒有當賊的慚愧，反而當着老村長的面大喫大喝，甚至還給梁會計也盛了一碗小米粥。
馬村長倒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早飯讓柳玉喫喝了，他只是眯着眼睛看柳玉。
柳玉終於喝完了小米粥：“老村長，你這前頭說沒有糧食借給我們寶河村，後腳就讓我看見了你們糧倉裏的糧食多的都溢出來了！”
馬村長聽了這話，稍稍有些臉紅。
柳玉很有誠意的繼續開口：“咱們都是好鄰居，能幫就幫！一千斤糧食你們又不是沒有，何必敷衍我們？您放心，糧食借給我們來年準保連本帶利的還。”
大隊長給的囑咐就是要糧食，她又沒什麼私心，便很有誠意的想要弄到這一千斤糧食回村去交差。
然而，馬村長嘴角笑了一下，卻是簡言意駭：“不借！”
他站起來，背了兩隻手：“別說是你們來年秋時候還我們一千五百斤，就是還兩千，一個字不借。”
馬村長乃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守財奴，又固執又精明，村裏這點存糧就等於它的命根子，他自然要看的緊緊的。
一方面他信不過寶河村，另一方面也沒有往外村借過糧食的先例。更不知道那一千五百斤的糧食會不會是句空話，反正柳玉一行人很像是來打秋風的。
又沒災沒難的，總不會缺了這一千斤糧食寶河村就死人。
況且十里八鄉的，寶河村要糧食週轉，幹嘛非得找上青山村？他纔不願意把糧食往外借呢。
馬村長把話撂下了：“你們還是到別的村子去轉轉吧！”
青山村真正當家作主的乃是老村長，大隊部最多管管生產，可說不上什麼話。馬村長態度堅決就是不借，柳玉自然而然也別想借到糧食。
這青山村幫寶河村借糧食給柳玉，那叫做情份。不借糧食，那叫做本分，沒什麼好指責的。
可這讓柳玉頗有一種束手無策的感覺。
她有些生氣，柳大綱搬空了大房，軟硬不喫的叫她沒辦法。馬村長不肯借糧食給她，她也沒辦法。
一時之間，柳玉幾乎是有些受挫了，她哼了一聲，拉着梁會計出了屋子，而背後傳來馬村長的笑聲：“慢走不錯。”
柳玉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了許槐和趙屠夫。
許槐一見到人，就趕緊上前來追問：“哎！這是怎麼一回事？我剛纔聽說人家抓了幾個寶河村來的賊，你們倆又都不見了，就趕緊來村長家問個究竟！”
誰知柳玉看了他一眼，沒有解他的奇怪，反而一臉憂愁的問起他來：“我問你，昨天晚上我的跟老村長借糧食的態度是不是不太好？”
許槐不明就裏，但還是仔細回想了一下柳玉昨晚上的模樣，未了，他把腦袋一搖：“沒有啊，你對馬村長的態度可比平時對我好的多的多。”
柳玉哦了一聲，開始低頭思考自己到底錯在哪。
然而弄不清情況的許槐很焦急：“到底是咋回事？你們倆怎麼就成了寶河村的賊了？”
梁會計把許槐拉到一邊，細細把事情講給了兩人聽，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道明瞭事情尾末。
柳玉衝他一搖頭：“人家幫咱們是情分，不幫咱們是本分。難道青山村不借糧食給咱，一整個村子就都是壞人了？”
這話把許槐說的啞口無言。
梁會計嘆了一口氣：“那接下來咋辦？”
趙屠夫開了口：“要不咱們去別的村子碰碰運氣？”
柳玉也跟着梁會計嘆上氣了：“可別了吧，十里八鄉的，就青山村稍微富裕點，別的村子跟咱們村子差不了多少，都拉着饑荒呢。”
梁會計憂心忡忡的問柳玉：“那糧食怎麼辦？咱們就這樣走了？”
“不走怎麼辦？難不成繼續賴在馬隊長家裏白喫白喝？那我們不真成打秋風的了？”
柳玉嘆氣，馬村長不借糧食，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等等，來的時候大隊長似乎說過，她要是借不來糧食，就使錢買。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這明顯是個主意。
老村長不肯借糧食，多半不是錯在柳玉態度不行，而是信不過大隊長開的空頭支票！
換做是柳玉，估計她也不會輕易的把這麼大數目的糧食借出去，可這要是花錢來買，那就另當別論了。
市面上粗糧價普遍不超過五毛一斤，這一千斤，也不過五百多塊。寶河村偌大的一個大隊部，不至於拿不出來這幾百塊錢。
柳玉想到這，她便來了精神。
“許槐，給我跑個腿，咱們不走了！你到供銷社去打二兩白酒，再買點副食品，要肉的！快去快去！”
她眼睛裏重新有了光彩：“咱們不走了！晚上，咱們要把馬村長叫過來喫飯！”
這好好的，怎麼翻臉了？
並且快得像是翻書，梁會計許槐都猜不到柳玉要做什麼，可是這四人當中，柳玉是毋庸置疑的領頭，又一向沉穩，辦事也妥當。
這樣做，必然是有她的原因。
柳玉對着三人微微一笑：“既然人家不肯見糧食給咱們，那咱們就花錢找他買糧食，喫晚飯只是件順道的事兒。”
許槐三人這才明白過來，紛紛照柳玉的吩咐去辦事了。
而馬隊長他老婆眼見着這四人不肯走，甚至還自己張羅起了一桌好飯好菜。
她忍不住去找自己的丈夫出對策：“這幾個寶河村的人是要幹啥？二叔都說不借糧食給他們了，死皮賴臉的咋還不肯走？”
“你問我做啥？去問二叔吧！反正在青山村，當家作主的可是他老人家，寶河村的人關我啥事”
馬隊長似乎在村裏被長期的無視慣了，他不想管，也不願意管，哼了一聲，轉身出去忙了。
“我看你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馬隊長見丈夫如此冷漠，忍不住低聲咒罵起來，
恰巧，這時候柳玉也來找馬隊長了。
可馬隊長正在氣頭上，並不願管閒事，趟渾水，他瞥一眼柳玉，連話都不說，徑直的走出去了。
柳玉眼見着馬隊長出去，還是一副氣沖沖的模樣，她也就不好多打擾，可也得有替柳玉去向馬村長傳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