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車室裏的那雙眼睛也是乾乾淨淨。
柳玉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眼睛的主人。
小巴掌臉,白白淨淨的,剪得亂七八糟的短頭髮,經過一段時間的生長,明顯變得整齊了。
常言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柳玉和柳建國他們幾乎把玉泉鎮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着陸寶,結果在這候車室裏卻是一眼就對上了!
真叫個邪門,不對,應該說是幸運。
可這份幸運,卻把柳玉驚得往後一跌。
幸虧王昌平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柳玉,纔沒讓柳玉摔個屁股墩兒。
她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是想大喊的,可是生怕打草驚蛇,於是硬生生的把那口氣壓了回去,以至於變成了個很尖細的嗓音:“我我我看見,陸寶那孩子了!”
王昌平臉色也是一變,果然,柳玉的思路是對的!這夥人的目的是去外地,要不然他們也不會來清河縣坐火車!
張景良在旁邊出了聲,提醒着柳玉不該太過得意忘形:“那,那孩子……接下來該怎麼辦?”
柳玉一愣,這才從王昌平懷裏爬起來,她甩甩腦袋,心說柳建國和陸媽還沒到,這時候上去和人家掰扯孩子,底氣不足啊,萬一要是被反咬一口,那可不妙啊。
就在這時,陸寶卻是再也坐不住,他很反常的流露出了不開心的模樣,然後站起來,正當陸老太爲乖孫子的反常而疑惑的時候,陸寶卻是是不管不顧的從候車室跑了出去。
陸寶他懷疑剛纔自己看見了柳玉!
他雖說是做了陸老太的孫子,可他始終放不下陸媽。
即便冒着被罵一頓的風險,他也要跑出去看看。
於是,正當柳玉愁眉苦臉的不知道該退還是該進時,忽然一個小孩從候車室的拐角裏繞了出來。
那小孩有着巴掌臉,穿着嶄新的棉襖,個子不高,年紀也不大,小小的一個。
正是多日不見,讓他們一羣人找瘋了的的陸寶。
陸寶叫了一聲大姐姐。
這讓柳玉愣在了原地,道:“你怎麼跑過來了?”
陸寶沒說話,只是望着柳玉,眼睛裏似乎含了淚水。
柳玉嘆了一口氣:“算了,多的都不說了,你媽都找你找瘋了,我二叔也急得上火。眼下你又出來了,也省得我再費心思了。走罷,我帶你回家。”
她說着,就要伸手去牽陸寶。
可是陸寶卻一下子躲開了柳玉伸出的手。
他的小臉上浮現出了憤怒的神色:“你騙人,明明是我媽受你們這些壞東西挑唆,纔不要我的!”
柳玉徹底的懵了,她掏掏耳朵,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我怎麼成壞東西了?”
陸寶依舊是一副充滿敵意的樣子。
柳玉一指王昌平,滿臉迷茫的道:“他怎麼也成壞東西了?知不知道我們這幾天爲了找你,簡直是把心都操碎了。”
陸寶哼了一聲:“用不着你們這些壞東西操心,我有奶奶疼我愛我!”
而眼見着乖孫子陸寶跑出去,陸老太急得趕緊跟上。
冤家路窄,這一出去,陸老太一下子就看到了柳玉。
小巧的巴掌臉,雪白的皮膚,一雙黑眼睛流光溢彩。
分明就是那個藉着歇腳的由頭在他們家裏打探情報的小姑娘!
柳玉也沒想到能見着陸老太,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而陸老太卻是不肯善罷甘休。
陸老太恨極了柳玉,她這輩子沒有做過惡,最大的心願不過是有一個男孫子來繼承香火。
可是柳玉,還有王昌平,這兩個愛管閒事的外人,偏偏不讓她如意。
若不是陸三水拼了一條小命來報信,恐怕陸老太好容易得來的大孫子就沒了,還要把老臉丟個乾淨。
哼,他們一家人都費心費力的來到清河縣了,這兩個外人還不依不饒的追着攆,真是過分。
陸老太陰沉着張臉,先去牽了陸寶的手,她再一指柳玉,細聲細語的問:“乖孫子,那女的是啥人啊?你怎麼跟她講話?”
陸寶神色很複雜的望了一眼柳玉,他本來以爲從柳玉到柳建國,一家子都是良心大大的好人,這才肯答應讓母親和柳建國在一起。
誰知,這個柳建國卻把他當做拖油瓶,還攛掇着母親把他送走!弄得他有家不能回,有地沒處去!
在陸寶的眼中,柳玉就是和柳建國同流合污的一家人,他纔不要再和這家人有瓜葛關聯。
於是當他聽到陸老太問柳玉是什麼人的時候?
陸寶很堅決的道:“奶奶我不認識他們!”
聽到陸寶矢口否認,陸老太扯着嘴角,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她知道該怎麼收拾這兩個愛管閒事的外人了。
“我孫子都說不認識你了,你還要拉着他,要把他帶走!小姑娘,你這是要幹啥?難不成是人販子,要拐我家孫子!”
陸老太飛快的把陸寶攬到了身後,並露出一副警惕的模樣。
候車室外面人來人往的,並不清靜。
陸老太一說柳玉是人販子,就立刻有許多雙眼睛投向了柳玉。
人販子拐人孩子,破壞家庭,鬧得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向來是最招人恨的。但凡有孩子的人,一聽到人販子這三個字,就摩拳擦掌起來,躍躍欲試的要替天行道。
“好你個人販子!看着是個蠻體面的小姑娘,怎麼私底下盡幹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兒!”
陸老太不嫌事大,指着柳玉的鼻子就大罵人販子,沒罵幾句,柳玉身邊就有許多人駐足圍觀。
就連陸老太家的那四朵金花也走了出來,一聽有人販子要拐帶陸寶,從來不服軟,凡事都硬剛的陸大姐立刻就要揪着柳玉去見警察。
柳玉沒想到陸老太竟然拿這樣的損招來陰她!
她可算是喫虧了,陸媽柳建國兩口子還沒到,陸寶這小白眼狼也不出來做證。
她算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