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老漢沒有多想,穿上身新衣裳,就去到門口了,昨天約好的幾個大姑娘小夥子都在等着了。
臨走之前,他還去關着他兒子的小屋子門前看了一眼——“我這就是出門給你去迎媳婦,你給我安分些。”
話音落下,裏面沒什麼動靜。
趙老漢心想,這小子昨天鬧了一天,這會估計還在睡着,也就沒上去查看,至於他的老妻,此人佛的都快無慾無求了,跟個行屍走肉似的,就更沒有操心的必要。
領着大姑娘小夥子們,趙老漢去了老柳家。
老柳家上上下下已經穿戴一新。
陳氏和柳建民並排站着,兩人中間站了個穿紅裙子的姑娘,姑娘頭上還蒙着鮮紅的蓋頭。
主意是劉麗出的,一來看着喜慶,老柳家的人都會同意。這樣做,也是爲了大家都看不見柳葉的頭臉,防止提緊前露餡兒。
陳氏和柳建民,緊緊的挨着“柳玉”,實則一人一隻手,早已扣住了柳玉,並且爲了保險,柳玉的一雙腕子上還被捆了繩子,他們可是很怕下鍋的熟鴨子飛了,更怕柳玉破罐子破摔,來個大鬧天宮。
而母子兩個臉上都是露出了好顏色,穿戴也做了副喜氣洋洋的模樣,殊不知,他們扣住的可不是那女嬌兒。
劉麗一語不發的站在丈夫身邊,眼中光芒閃動——她早已經給柳玉和王昌平報了信,但這兩個既沒現身,也沒動作,還讓柳葉一直冒充柳玉,都到這節骨眼上了,也不知道柳玉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真是讓人着急。
老柳家在門口站了約莫喫頓飯的功夫,遠處便走來了趙老漢和一羣男女,照寶河村的習俗,這是來接新媳婦了。
陳氏立刻眉開眼笑起來:“你瞧,他們來了!”
不一會兒,趙老漢走到了人前。
柳建民左右一張望,愣是沒瞧見今日的主角趙屠夫,便很奇怪的問:“趙大叔你怎麼是你來了?那娶媳婦的趙屠夫呢?”
趙老漢嘆了口氣:“說來話長!”
既然是說來話長,那就沒有再說的必要了。
“我想着趙屠夫不能來,自然有個緣故在裏面,趙大叔要是不方便說的話,我們也不多問!人,我們家收拾好了,可千萬別誤了好日子。”
柳建民臉上的笑容頗有些僵硬,他不想聽趙老漢囉裏八嗦的解釋原由,他只想趕緊把柳玉交出去,來個人貨兩結,安安心心的守着那些趙家再也要不走的彩禮。
陳氏這時候也陪着笑臉,把身邊的柳玉往前面一推:“我可把姑娘打扮得體體面面的!”
趙老漢皺了皺眉,感覺這陳氏挺像那舊社會沒解放時的老鴇了。
而柳玉乖乖的站在趙老漢的身邊,一語不發。
這多少讓陳氏和趙老漢意外,柳玉的厲害,全樹皆知,這樣一樁不情不願的婚事,想來憑着她的脾氣,即便不耍手段,那定是要大嚷大鬧一通的,此時卻是安靜的離譜。
又不是舊社會強搶民女,老柳家至於嗎?
不過,這些話不能在明面上說,趙老漢很會打圓場,他笑笑,指着“柳玉”說道:“費心了!今天這種好日子,你們孃家人不去不合適,都跟着去我家喫點喝些吧。”
趙老漢一邀請,除了因爲病症加重,爬不起身來的柳大綱沒法去,在場的老柳家人竟然同意,畢竟白喫白不喫嘛。
而“柳玉”被幾個大姑娘簇擁在中間,一路來到了老趙家。
街坊四鄰的女眷們,早早的就支好竈臺燒好鍋,噼裏啪啦的下熱油炒菜了,滿院子都瀰漫着饅頭和熱菜的香氣。
趙老漢爲了兒子娶親,當真是捨得下血本,連娶個媳婦都得安排上白麪這樣金貴的細糧。
要知道寶河村的其他人家討媳婦,無非就是放掛鞭炮,自家人關起門來慶祝一番,哪還用得着擺桌擺碗的招呼街坊四鄰?
衆人好喫好喝,“柳玉”被劉麗,這個所謂的孃家人送進了趙屠夫的屋子。
一進屋,劉麗立刻把門掩上,柳葉也趕緊出了聲:“快幫我把繩子給挑了,勒得我腕發痛。”
劉麗趕緊找了把剪子,把繩子給挑開,這捆手腕的主意跟她沒關係,全是陳氏害怕柳玉不老實,所以才特地做的手腳。
柳葉活動了幾圈手腕,同時感道奇怪:“這兒子討媳婦怎麼裏裏外外的,只有趙老漢一個人在出面?他兒子趙屠夫呢,還有這個家的女人呢?”
劉麗把腦袋一搖:“我也不知道,說來也怪,這趙老漢一個當爹的可真夠行的,試試由他出面做主,不像是他兒子趙屠夫討媳婦,倒像是他娶妻。”
柳葉也有此感,兩個人是統一的覺得,趙老漢太過強勢太多事,倘若是趙家人的話,估計連氣都喘不過來。
說完了趙老漢,劉麗又問起柳葉:“你姐姐呢?她什麼時候來?”
柳葉也皺了皺小眉頭:“不知道呢,她也沒和我說過。”
劉麗在屋裏轉悠了一圈:“那就再等一會兒吧。畢竟趙屠夫就算露面了,也得等天黑了才能進屋。”
柳葉點點頭。
而外面的趙老漢在街坊四鄰當中轉了一圈,收穫了許多的吉祥話與恭維,然後他意識到,偌大一個場面,只有他這個當爹的出面,怕是有些不適合。
應當將他那兒犯倔的兒子拉出來溜溜了,畢竟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新郎老在屋裏關着不出面算怎麼回事?
況且到了這種節骨眼上,新媳婦都娶進家了,他就算再不樂意,又能鬧到什麼份上?
趙老漢樂滋滋的:“我一個老頭子,忙裏忙外的,今後呀就要讓我兒子當家作主了!你們等着,我這就去把新郎官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