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轉念一想，自己的小堂妹如果是死於非命，王四海也不是喫素的，他也要臉，必然會追究。
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外甥，也不見得會乖乖束手，不替母報仇。
所以這些話只能在心裏想想，說不出去的。
陳表姐頓了頓，心頭閃過千萬思緒，她道：“要是她還活着，瞧見兒子那麼大了，兒媳婦也不賴，不知道高興成什麼樣子。”
柳玉笑了笑：“陳姨，我是剛進門的，我只知道婆婆走的早，可怎麼沒的，倒是沒聽人說過？”
邊上的方月蓮，越聽越不高興，她纔是當家作主的夫人太太，怎麼老提那個死鬼？柳玉怎麼還問起陳表姐，女學生的死因了。
不過自己當年那件事做的天衣無縫，就連女學生她自己都稀裏糊塗的，更別提一個外邊的親戚。
所以，方月蓮表現的還算鎮定。
如她所料，陳表姐只是心存疑慮，卻並不知道真相，她告訴柳玉的無非也是病亡——“命苦，年紀輕輕的得了治不好的病。”
柳玉得到這個回覆後，她沒說話，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陳表姐，道：“真的是病亡嗎？”
她話裏有話，陳表姐常年經商，屬實算個人精，一下就聽出了柳玉話裏有話。難不成，柳玉也覺得其中有不對勁之處？
邊上的方月蓮卻打斷了兩人，她笑道：“誰說不是呢？可惜陳家姐姐走的早，看見不見兒子成家立業。”
然後她眼光一轉，落到了柳玉身上：“陳姐好像蠻喜歡你的啊。”
“聰明漂亮的小姑娘嘛，誰不喜歡。”
陳表姐有身價有底氣，她學不來遮遮掩掩的那一套，也不消對着人低三下氣，方月蓮說她喜歡柳玉，那就大方承認好啦。
方月蓮又笑笑：“陳姐不愧是陳姐，看人眼光準，我們家的這個新媳婦，是又聰明又好學，前頭還躲在後廚跟着大師傅學做菜呢！”
柳玉不解，好端端的方月蓮怎麼開始往她臉上貼金？
然而下一句，方月蓮就開始道出真正的用意：“我瞧她那人有股子認真勁，大師傅的手藝啊，她肯定學的七七八八了。陳姐大老遠的飛來，又算得上是柳玉的長輩，乾脆要讓她這個小輩做道菜，孝敬孝敬您。大家覺得怎麼樣？”
那一桌的女眷們，個個都是愛看熱鬧的，聽方月玲這麼一說，當即就開始起鬨，紛紛叫着讓柳玉露兩手。
這個年月，做飯的手藝好不好，可是評判家裏的女眷們賢不賢惠的一個標準。她們想看看。王家的新媳婦兒，除了討人喜歡，身上有沒有兩把刷子。
柳玉有心拒絕，可又怕拂了陳表姐的面子，方月蓮又一個勁的趕鴨子上架，她無可奈何，只能同意下來：“那好吧。陳姨，咱們過會見。”
陳表姐點點頭，柳玉轉身去了後廚。
小夥子一見着柳玉，就趕緊迎上來：“柳姐，你說的那位，我好像是見着了。”
柳玉嘆了一口氣：“我也見着了，在大廳裏，連話都說講上了，你這消息來的也太晚了點吧。”
柳玉找來一條圍裙系在腰上，又拿出兩隻白袖套遮住了胳膊：“花錢僱你們的那位，趕鴨子上架，讓我出道菜招呼客人。”
她全副武裝之後，看了一眼菜籃子，裏面還剩了兩條鮮魚，她打算弄道清蒸鮮魚出來，爲什麼不做糖醋魚？
柳玉偷師偷的不到位，她就知道是怎麼做的，手上卻沒譜，萬一做砸了，那就是笑話了。
清蒸鮮魚好做，大鍋燒熱水，鮮魚收拾乾淨抽出腥筋，魚肚子剖開，裏塞薑片塞蔥結，加幾湯匙料酒，抹一點豬油，大火蒸上個二十分鐘，也就足夠了，做出來又鮮又嫩，魚白蔥綠，賣相也很好。
柳玉用白帕子包着手，從熱氣騰騰的鍋裏將魚盤子端出來，這下該撒鹽了。小夥計很有眼力勁，當即把鹽罐子捧到柳玉手邊：“柳姐，給！”
柳玉瞧了一眼，今天的鹽好像比往常的要細一些，沒有顆粒感，應該是研磨了一道的鹽粉。
她也沒多想，只覺這小子夠有眼力勁，放在沒解放那會兒，估計能在伺候人這塊上做出花來。柳玉當即拿勺子，勺了差不多的量，均勻的撒在蒸魚上。
然後託着盤子，去到了前廳，婦人們已經等了許久，瞧見柳玉將菜端來，紛紛伸長脖子來看。
只見一盤蒸魚，肉白蔥綠，香氣四溢，雖說比不上那飯店大師傅做的，可也算是加上菜的頂點了。
衆人見了都覺得柳玉這小媳婦真有兩把刷子傍身。
方月蓮笑眯眯的，給陳表姐遞了一把勺子和筷子：“嚐嚐味兒，嘗過了味兒，要是確實好喫，咱們再誇她！”
陳表姐也沒多想，接過餐具，剛想嘗上一筷子，她瞥見了藏在餐桌下的一隻白狗，長毛，黑眼，拖把似的盤在桌子底下。眼睛直盯着陳表姐筷上的魚肉，王家沒養狗，多半是哪位客人帶來的。
陳表姐心腸好，笑了笑，不想和一隻狗計較，就把那筷子無刺的魚肉扔給它了。
那狗也機靈，知道有喫的來了，當即就探了腦袋，捲了舌頭，吧唧一口將肉吞下肚。
陳表姐心想，那狗吃了肉，也該走了。
可誰知，狗站起來沒走兩步，就歪歪倒倒的，躺在地上了，並且口鼻流血，過了一會竟然不動了！
陳表姐將這一切看在眼中，駭的面色如土，這狗吃了魚肉就死了，那肉裏面可不就是有毒嗎。
圓臉盤子和燙頭髮也看到了這一幕，她倆膽子小，一下尖叫起來：“這裏面有毒！”
衆婦人看着那條屍橫的狗，臉也是嚇白了，飯菜裏面有毒，這可是要人命的事，有幾個甚至當場摳嗓子眼，想嘔吐出先前喫下的飯菜。
場面頓時大亂起來，方月蓮卻在邊上一指柳玉，厲聲喝道：“菜是你做的，怎麼回事？是不是你往飯裏面下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