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眼中看來,李婉柔如此激動,可能有些不可理喻。

    若是不瞭解過往的人。

    甚至會懷疑,李婉柔是否有什麼精神方面的疾病。

    如若不然的話。

    她怎麼就如此激動?

    甚至把刀架在自己的脖頸上...

    但。

    凡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李婉柔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爲曾經遭受過太多次余天給的‘絕望’。

    她的心很脆弱。

    脆弱到再也經不起最後一次傷害。

    刀就架在脖子上。

    李婉柔淚水佈滿臉龐,大聲吼道,“余天!你是不是又賭了?你是不是要逼死我們娘倆?”

    “婉柔!”

    余天嚇壞了,趕緊解釋,“你誤會了,是咱爹病了,摔壞了腿,急需用錢!我...我剛纔太急躁了!”

    “啊...”

    李婉柔愣在當場,“真的?你不是騙我?”

    “真的!”

    余天緩緩上前,奪下刀,無比誠懇,“婉柔,我絕沒去賭博。不信的話,咱們現在就走,帶上錢,一起去縣醫院。”

    話說到這兒,李婉柔也清醒不少。

    她心中暗道自己反應過大,同時也擔心起餘海明來。

    “我錯了...”

    李婉柔不知所措,靠近余天,“余天...我錯怪你了,爹沒事兒吧?我現在就去取錢。”

    “傻媳婦,你沒錯,錯的是以前的我!乖,乖,別哭!”

    余天輕撫李婉柔的頭髮,擦去她的淚痕。

    媳婦兒是他的至寶。

    李婉柔哭泣,他心裏也難受得很。

    豆豆跑了進來。

    小孩子變臉比變天還快。

    聽到要進城,他緊忙想要跟上。

    李婉柔恢復正常,去屋裏取了錢。

    這麼多天,湊在一起,還有將近兩百。

    李婉柔不是愛財的人。

    不然的話,憑她的姿色和學識,怎麼能甘心陪着余天這麼多年。

    錢揣在兜裏。

    三人騎着一輛車,趕赴縣城。

    出了村路時,三哥正拉着板車回來。

    三嫂坐在車後面,板車上還有一筐油渣餅。

    兩人高興壞了,離老遠看到余天,三哥忙攔住了他。

    “兄弟!”

    三哥的嘴都快咧到耳根,手舞足蹈,“你這招真好!你三嫂談妥了,我倆今天收了三百斤!等明天下午送完黃鱔,下午我就去賣!明晚來我家,我做東,咱倆好好喝一頓,你三嫂要還要好好感謝你呢,說是,誒?你!你咋了?咋不高興呢?”

    余天此時可高興不起來。

    要是別人攔着的話,他根本不會停車。

    “三哥...”

    余天也不隱瞞,直言不諱,“我爹摔了,在縣醫院呢。”

    “啥?”

    三哥眨眨眼,看向三嫂,又說,“老叔現在咋樣?用不用錢!來,我這兒還有三塊。小翠兒,你的錢呢?都拿出來給兄弟!”

    他們兩家是表親。

    三哥的父親和余天的父親是親兄弟。

    只不過三哥的父母死得早。

    如今這世界上,他也只有餘海明這一個長輩。

    兩人很快掏了掏兜,湊了六塊多。

    余天沒要,這點錢不夠幹什麼。

    不再多言,蹬上車子,直奔縣醫院而去。

    .....

    縣醫院剛剛成立沒多久。

    醫療水平,一言難盡。

    也不知道餘海明現在到底傷成什麼樣。

    但余天暗想,無論如何,都要盡最大的努力,治好父親的腿。

    若是縣醫院不行,就去省城。

    若是省城還治不好的話,就去更大的城市。

    父母親人是余天的一切。

    不管怎樣,他都不會讓他們有任何遺憾。

    穿過前樓,繞過中心花園,到了住院部。

    經過打聽,得知餘海明就住在三樓8號病房。

    病房裏,有四張病牀。

    進門時,餘海明正躺在最裏面的病牀上,右腿打着白色石膏,吊在半空。

    劉淑芬坐在牀邊,滿面淚痕。

    餘爽則雙手杵着腦袋,看向窗外,滿面愁容。

    並不是每個家庭都如此發愁。

    其他三個病牀旁邊也圍了不少人,不時還有歡聲笑語。

    只是老餘家現在根本感受不到這份快樂。

    正如魯迅先生曾言,人類的悲歡並不相同。

    “爹!”

    余天帶着李婉柔匆忙走進。

    “余天來啦?來,坐這兒,你爹剛纔還說你呢,和你爹聊會兒吧。”

    劉淑芬趕緊起身,讓余天落座一旁。

    “娘,我爹怎麼樣?”

    余天坐下後,餘海明立刻側頭過去,不願多看一眼。

    “沒啥事,大夫說了,一週就能出院,一個月就能下地幹活。婉柔,你和豆豆喫沒喫呢?這兒有雞蛋,快給孩子扒一個。”

    劉淑芬遞過李婉柔一個雞蛋。

    豆豆嘴饞,三口兩口喫光了。

    他又跑到爺爺近前,伸手摸着他的胡茬。

    “爺爺,你腿怎麼吊着?”

    豆豆奶聲奶氣地問。

    “這是煉功呢!”

    餘海明擠出一絲笑臉,“爺爺在練腿功,等出院以後,爺爺帶着你放風箏去。”

    余天知道餘海明還是不願理自己。

    他讓李婉柔把錢都拿出來,塞到母親手裏。

    劉淑芬有些喫驚。

    這麼多年來,她還從不敢相信余天能攢下錢。

    “這麼多?用不着...你爹的腿,幾十塊就能治好。”

    幾十?

    余天一怔。

    不可能這麼便宜吧。

    傷筋動骨,骨折已經需要手術了,幾十塊錢要是能治好,只能是在夢中。

    “是嗎...”

    余天察覺到母親的表情變化,“娘,那你也留下吧,萬一不夠呢?”

    “夠了,夠了!”

    餘海明輕輕轉身過來,“我說夠了就夠了!你走吧!我的事兒不用你管!”

    余天沒應聲。

    他捅了捅餘爽,把他叫到門外,到了走廊拐角他問,“二哥,到底怎麼回事?爹的腿,怎麼可能幾十塊就治好?”

    “唉...”

    餘爽低頭下去,“爹不打算治了...想等傷養好以後,就出院回家。他的腿,很嚴重,要想治好,必須得...叫什麼我還忘了,反正得六七百塊,咱家哪兒拿的出來!”

    餘海明的腿,必須要打鋼釘纔行。

    要是放棄治療,以後就會變成瘸子。

    “多少錢都得治!二哥,這事兒就交給我了!”

    余天說得信誓旦旦。

    別說七八百,就是七八千,他也願意花。

    可錢從哪兒來?

    要是三天內交不上錢的話,人家就讓他們出院了。

    “你幹啥去?”

    見余天說完就走,餘爽趕緊追上去問。

    “我先去和大夫聊聊,你回去照看咱爹!”

    話落,余天腳步匆匆前往醫生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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