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院裏有些尷尬。
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你是...”
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六十多歲，見余天手裏還拎着豬肉禮盒，茫然問道。
“是李二妹家吧？”
余天看了一眼站在老太太身旁穿着跨欄背心的老頭子，笑着說道，“我是二妹的好朋友，我叫余天，正巧來這兒辦事，便想着探望一下二老。”
“呀！”
老太太挺驚喜，上前一把拉住余天的手，客氣道，“我知道你，二妹前兩天往家來信，把你們的事兒都說了一遍。你可是個大好人吶，快坐這兒歇着，我給你準備中午飯去！”
說罷。
她狠狠瞪了老頭兒一眼，掄起乾巴的胳膊，一邊捶打一邊罵道，“趕緊的，弄飯去，把咱家那臘肉都拿下來炒一盤！”
老頭兒攤攤手，十分尷尬，“老伴，臘肉也送了，早沒了，實在不行的話，小余子不是拿豬肉來了嗎，咱們就做這個吧...”
可把老太太氣壞了。
好在余天及時將肉遞過去，緩解尷尬。
老頭兒進屋做飯去了，沒一會兒便香氣四溢。
余天陪老太太在院裏坐着，一邊聊起李二妹的事兒來。
她給余天弄了一瓢哇涼的井水，便落座嘟囔起來。
“二妹挺好，她沒少給家裏匯錢，我們倆不窮！你別看咱這小院兒破，那是我們不捨得花。閨女攢錢不容易，從農村去外地打拼更不容易，我省下錢要給她存嫁妝哩！可就是這個老頭子，他真是敗家。我也不好說他是善良還是糊塗，你說程飛那小子連自己都不管，就是個不求上進的廢物，有那閒錢，咱寧可給狗買肉包子也不能給他花啊！”
程飛？
余天一愣。
他不是死了嗎！
余天還以爲老太太在說胡話，趕緊詢問情況。
老太太聽說之後，連連撇嘴，“你被騙了，你說的那個精瘦黑小夥就是程飛，怕不是他在外面又欠了誰家的錢，以爲你是要賬的，沒敢說哩。”
“...”
余天無語。
自己剛纔白白難過一下。
聊了兩句李二妹的話題後，余天便說出自己這次的來意。
此時飯菜也上了桌兒。
老頭坐在一旁殷勤夾菜。
提及程飛，他可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可憐...”
他還真是個善良的人，說到程飛的身世，直淌眼淚，“小飛從小爹孃就死了，喫咱村裏百家飯長大，村裏看他不容易，給他分了住房，一直供他上學到高中畢業。可他這個小子，不知道咋了，偏偏得罪了村長的兒子，到頭來，他的學費沒人給交。他還挺倔強，就自己去工地打零工。哪知道最後還是讓人家工頭辭退了，從那以後啊，他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樣，成天在家裏窩着，有喫就喫，沒喫就挺着，徹底落魄了...”
“原來如此...”
余天聽得，暗歎一聲。
吃了幾口，便告辭離開，重回小房去找程飛。
這次他也沒喊。
直接推門進院。
到了屋裏，他一把將躺在牀上呼呼睡覺的程飛抓起來，拽到滿是塵土的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
“擺爛了？”
余天重複之前的動作，又把程飛拉下牀來，嗤笑一聲問道，“程飛，我是餘爽的弟弟。我哥說你在對裝修這方面有點研究，真的假的？你別給我裝死，回答我的問題，你要是真有真才實學的話，我給你個機會，怎麼樣？”
程飛還是一副要死的樣子，彷彿對世界上的所有都失去興趣一樣，繼續回牀躺着。
余天也不惱。
只要程飛回牀，他就把他拽下來。
一遍又一遍，直至程飛沒了力氣方纔算完。
“你走。”
程飛坐在牀邊，也不看人，冷聲說，“這個社會就沒有好人，都是些仗勢欺人的人！我有真才實學又怎麼樣，還不是在工地揚沙子搬磚？你也不用說你有什麼機會，我程飛不在乎。我就喜歡躺着，我死了，我早死了，曾經一腔熱血的程飛早就死了，留下的只有現在這個苟活的軀殼。”
這是懷才不遇，打擊太大。
多少還帶着點兒傲嬌和文藝風。
余天知道對付這種人不能用常規辦法，說是說不通的，便罵道，“你真當你是根蔥啦，你不就是自修的裝飾裝潢嗎？你能從那幾本破書上學來什麼！你知道嗎，我來找你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低價讓你幫我乾點兒事！我知道你沒啥真才實學，全都是吹牛吹出來的，要不是我哥說你可憐讓我幫幫你，我找條狗都比找你強！”
太傷自尊。
拿狗和人對比，誰也受不了。
程飛果然掛不住臉兒。
他不過二十歲，再深沉能深沉到哪兒去？
尤其是。
余天還大大否定了他最喜歡的裝飾裝潢，完全的蔑視。
這可是程飛苦心鑽研了好幾年的東西，也是他最感興趣的行業，絕不允許別人瞧不起！
“你罵我可以，但你不能侮辱我的愛好！”他大聲反駁。
“愛好？”余天眯眼嘲笑道，“我也愛好這個，但我比你強多了，要不咱倆比比？這樣吧，誰輸了，誰就學狗叫，就給對方當狗騎，你敢不敢？回答我，別讓我瞧不起你！二十歲的男人，跟條死狗一樣躺在家裏，你他媽有點出息嗎你！”
激將法。
程飛果然上套，立刻同意下來。
余天大喜。
他之所以找程飛還是有許多考慮在內的。
一是這種人真有真才實學的話，在懷才不遇的情況下，一旦有機會施展，肯定會全力以赴。
二來。
程飛年輕，容易掌控，適合培養。
要是他真的行的話，只要性格再好一點，完全可以重點栽培，讓他在余天未來發展的道路上貢獻全部的光和熱。
當然了。
待遇肯定沒問題。
總而言之。
一切的基礎條件，都要建立在他是真正有能力之上。
培養帶動一個有能力的人，可遠比在社會上找些老油條要好得多，雖然難一點，但是絕對值得。
“走！”
余天也不廢話，“現在就上車，我帶你去個地方，咱倆好好掰扯掰扯。我倒要看看誰的見解厲害，誰的想法新穎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