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插了不少管子。
呼吸機已經安排上，渾身疼痛，好似一萬隻螞蟻在爬。
她想呼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病房內除了幾個護士以外，沒一個熟悉的人。
婉柔...
豆豆...
你們在哪兒啊？
我想你們了...
我這是要死了吧...
我還沒見到我的妹妹呢，我還想聽她再唱一次我們年輕時總唱的小曲兒，這是我最後的願望啊...
還能實現嗎...
.......
此刻。
李婉柔和豆豆就在外面。
醫生們害怕老太太醒來時有情緒波動，影響病情，所以暫時不能放人進來。
遺囑也看到了。
李婉柔哭成了淚人兒。
豆豆也明白事情不妙，眼淚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這個脾氣古怪的老太太將所有遺產全都留給了豆豆。
留給了這個她這個年老時帶給她最多歡樂的‘好朋友’。
“謝謝你了...”
李婉柔對抱着老太太跑來醫院又通知自己的男人感謝道，“要不是你的話，她可能就...可能就...”
“沒事的。”救人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壯漢，一米八的個頭，長相周正。
“錢的話，等我男人來了，讓他給你。”李婉柔來得匆忙，甚至忘了帶錢包。
“不必客氣，沒多少錢。”壯漢擺擺手，“我還忙，先走了，錢就算了，就當我給自己母親盡孝了。”
這叫什麼話。
難道這壯漢從小無父無母嗎？
李婉柔詫異時，壯漢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擁擠的人羣中。
錢雖不多，二十多塊。
但看這壯漢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有錢人，這興許是他一個月的工資也說不定。
不多時。
余天匆匆趕來。
李婉柔也沒心情糾結錢的事兒，只是順便提了一嘴，便將重心全都放在老太太的病情上。
“沒多少時日了...”
她聲音哽咽，“醫院讓咱們這邊做好準備，準備後事...”
余天頓時沒了聲音。
胸口發悶。
頭腦發脹。
好像被人打了一悶棍一樣難受。
“我去找副院長。”
在窗口看了兩眼，他轉頭便走。
蘭大夫帶着他。
直奔副院長江華的辦公室。
“我看下病歷...”
江華戴上眼鏡，特別重視。
很快。
他搖了搖頭。
胃癌晚期。
十分嚴重。
病歷顯示。
胃部已有很多穿孔和大出血，甚至出現了梗阻。
已經無法做手術了。
唯一的方法是用藥物勉強維持。
“難辦。”
江華嘆了口氣，“兄弟，以她現在的狀況來看，國內的一些藥物已經不管用了，吃了也免不了疼痛，非得是用國外的昂貴專利藥才能緩解一些。”
“用！”
余天眼都不眨。
“聽我說完...”
江華按下他的手，“老太太時日無多，就算是用了國外的特效藥，也就能多活個十天八天的，主要的是，國外的藥太貴了，走不了報銷流程，最少...最少也得花個三五萬...”
說罷。
他看向蘭大夫。
蘭花兒點點頭，“江院長說的是真的，國外專利特效藥特別昂貴，我覺得咱們還是用普通的...”
話未說完，余天緊着打斷，“現在就開藥！用多少錢都治！只要能給她老人家能多活幾天，我願意花錢！”
別說三五萬。
就是十萬二十萬五十萬，余天也不會眨眼。
老太太對自己一家絕對夠意思。
不說別的。
單說她和豆豆之間的感情，也不比親奶奶和親孫子之間差什麼。
余天最重感情。
錢有什麼用？
它能買來人與人之間最質樸的真情嗎！
定下用藥計劃，這才返回去看老太太。
江華院長搖了搖頭，對蘭大夫說，“你這個弟弟，我不知道該咋說。這件事要是放在我身上的話，我絕對不會花這麼多錢...”
“我或許會...”
蘭大夫嘆了口氣。
........
一小時後。
在國外特效藥的作用下，老太太病情緩和不少，身體沒那麼疼痛了。
余天一直在外面焦急等待。
李婉柔更是抱着豆豆，哭聲不止。
劉作林帶着劉麗紅也來了。
上午時，他們只知道余天要帶老太太看病，卻沒想到病情這麼嚴重？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一會兒進去，都笑，別哭喪臉！”
余天囑咐一聲，擦了把臉，強帶着笑意走進病房。
一行人或坐或站到了牀邊。
老太太艱難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衆人，強擠出意思笑臉。隨後輕輕抓住豆豆的手，眼淚開始止不住地流淌。
“孫奶奶！”
豆豆的眼淚還沒擦淨，哭着說，“爸爸說了，你的病能治，等你好了，我還要你帶着我玩呢。”
其他人本來是帶着笑的。
可聽豆豆奶聲奶氣地說完，他們一個個又都忍不住地悲傷起來。
永別總歸是痛苦的。
李婉柔和劉麗紅更是快速轉過身去，偷偷擦拭眼淚。
老太太不管旁人，愛惜地摸着豆豆。
蒼老的手在他胖乎乎的手上摸個不停，滿是皺紋的臉努力笑着，“豆豆乖，奶奶以後不能陪你了。奶奶要走了，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以後要照顧好自己，好好成長，做個真正的...咳咳...真正的男子漢...再娶個漂亮的媳婦...”
豆豆眼淚汪汪地轉頭問余天，“爸爸，奶奶是要死了嗎，什麼時候我們能再見面？”
‘死’這個字多麼忌諱，只是童言無忌。
余天搖了搖頭，“你孫奶奶是糊塗了，不會有事兒的，過幾天就好了，去吧，讓媽媽帶你到樓下玩一會兒。”
李婉柔和劉麗紅帶着豆豆下了樓。
房間內隨之變得更加沉默起來。
余天艱難開口，低聲問了句，“老人家...想喫什麼嗎...”
老太太無力搖了搖頭，伸手摸向一旁的包裹。
余天幫忙拿過，打開包裹，取出她要的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
“我見不到她了...”
老太太哽咽起來，看着照片上的妹妹，深吸一口氣，哭泣道，“臨死前...臨死前也見不到了...”
這是最後的遺願。
聲音含糊的講了一些難忘往事。
可惜。
可能這輩子都完不成了。
余天卻不願意讓她放棄任何希望，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住，安慰道，“老人家，千萬別說喪氣話，咋見不到呢？交給我行嗎，我給你辦，我這就去辦，你等着我的好消息...”
余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如果是前世，他很有可能不會管別人的閒事。
但今夕不同。
重活一世，他不想讓自己有任何後悔。
打聽清楚地址之後，他馬上就要起程。
“天兒...天兒...”
老太太原本黯淡下去的目光中陡然出現一絲光亮，“你真能去嗎？要是真的，我就謝謝...謝謝你...”
她聲音沙啞，枯木一般的手牢牢抓住余天的手腕，用足了力氣。
余天什麼都沒說。
輕拍老太太的手。
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着吧。
你的遺願，我這就去辦！
當下。
他轉身出門去找江華和蘭大夫，要求他們無論如何都要盡最大的可能照顧老太太。
“放心吧，十天肯定能保證。”
“不會太疼的，國外的特效藥管用着呢...”
余天謝過兩人，又着重交代劉麗紅萬一三大廠找來該如何徹底收服以後，連夜出發，直奔深城。
“如果我做不好怎麼辦？”臨走前，劉麗紅問。
“你能做好，我相信你，你是我未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余天凝重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