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話一出口,中年人的臉色微微一變。

    不過跟她同行的星盜聞言,臉上都有點不以爲然——有進出證明,也差不多了吧?

    主要最近的改造,佔用了不少人手,核心區域也有點捉襟見肘。

    而且時間不等人,誰知道什麼時候黑天和潘一夫就緩過勁了,再次攻打兵站?

    但是幽幽的道理沒有錯,宵禁就是宵禁,沒正經身份的,就不該待在覈心區域。

    中年人的臉色發白,囁嚅着回答,“大人,我知道錯了,工期再緊也該守規矩。”

    “等明天天亮,我就讓他離開。”

    幽幽冷哼一聲,“工期緊……這是你還有理了?開個臨時證明很難嗎?”

    她的話依舊在理上,不過中年人也很爲難,臨時證明還真沒有那麼好開。

    關鍵是他徵用苦力幹活,最多也就兩三天,再久的話,不給錢也不太合適了!

    就這區區幾天時間,你讓我辦臨時證明……要不要這麼矯情?

    星盜管理的社會,確實存在一些問題,很多時候一拍腦門,就定下了一個什麼規矩。

    而且除了那些鐵律,其他規矩執行得就比較隨意。

    可中年人也不敢辯解,只能小聲回答,“好的,明天上班了,我就帶他們去開證明。”

    倒是有個星盜有點不以爲然,“總共也沒幾天時間,犯得着嗎?”

    幽幽看他一眼,淡淡地表示,“好吧,算我多事……”

    “不過眼下是非常時期,回頭我問問四當家,規矩要不要講。”

    那星盜聞言更不高興了,冷哼一聲,“哼,四當家……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幽幽也冷哼一聲,“我的本事?呵呵,如果不是修爲被封,我讓你兩隻手!”

    曲澗磊總算是聽出來了,幽幽依舊是身份敏感,只不過是仗着有四當家大力支持。

    但是那名星盜也就是嘴上說一說,最終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星盜巡察小隊離開了,中年人走上前,又踹了曲澗磊一腳,“馬德,就你事多!”

    這個行爲傷害不重,但是侮辱性極強。

    曲澗磊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耷拉下眼皮,不再說話。

    “你還不服氣是怎麼着?”中年人惱了,罵罵咧咧地又要上前動手。

    不過最終,還是被人攔住了,“行了,你跟這種小人物較真,不怕失身份?”

    勸阻的人一邊說,一邊使着眼色:你不怕這廝找那女人告一狀?

    中年人還是有點不忿:告狀又怎麼樣,人家還能記得他?

    但是他轉念一想,這廝醜得如此驚天動地,再加上這個味道……真的很難讓人忘記啊。

    他一轉身,罵罵咧咧地走了,“醜成你這樣,也好意思活着?”

    曲澗磊眨巴一下嘴巴,緩緩地站起身來:沒人盯着,正好不用喫這噁心飯了。

    但是,會不會讓人發現異常呢?畢竟其他人喫得都很香。

    到最後,他還是心一橫,默默地端起了飯碗:要以大局爲重啊……

    幹到凌晨四五點的時候,有命令傳下來:活兒幹到現在爲止,等天亮了繼續。

    做爲被徵調的人,曲澗磊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就是地上鋪一層乾草,往上面一躺。

    等天色矇矇亮的時候,他被冰涼的水珠弄醒了,合着是下雨了……

    跟他相同待遇的,還有四個人,有人在雨地裏照樣能呼呼大睡。

    不得不承認,帝國人的身體素質,還真不是一般的好。

    早飯過後,中年人倒是領着五個人去辦了臨時證明,其實也沒花了多少時間。

    不知道爲什麼,這位就看着曲澗磊不順眼,一直罵罵咧咧的,一副隨時可能打人的模樣。

    曲澗磊確實是想大局爲重,但是這傢伙真的折騰得他有點虛火上升了。

    因爲下雨了,沒法和泥了,他們又開始充當搬運工。

    到了下午的時候,幽幽跟着星盜小隊路過工地,猛地就停了下來。

    她看向那個中年人,冷冷地發話,“臨時證明開了嗎?”

    “開了開了,”中年人原本在廊檐下避雨,見狀連忙堆起笑臉,起身快步小跑過來。

    看人下菜的功夫,他是真的掌握得爐火純青了。

    然而一不小心,他踩到了一處小水窪,腿腳一軟,啪地摔倒在地,竟然直接暈了過去。

    幽幽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眼中卻滿是欣喜,“這到底是辦了沒有……裝暈嗎?”

    其實她基本能確定,對方不是裝暈,而是真的暈了,感覺有點……精神力方面的波動?

    旁邊有人趕忙跑過來,有的幫忙掐人中,還有掐虎口的,七手八腳亂成一團。

    未幾,中年人醒轉了,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頭一直疼得很厲害,說話也不太囫圇。

    昨天嗆了幽幽的星盜擡手一指曲澗磊,“你過來……把證明拿出來看一看。”

    這還是噁心幽幽的意思……你不是討厭這個傢伙嗎?我就要讓他出示證明。

    幽幽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又看向曲澗磊,“一共辦了幾份證明?你都收過來。”

    那名星盜以爲幽幽是強撐的,也不阻攔,就那麼抱着膀子含笑看着。

    曲澗磊收集齊了五份證明,一併交給幽幽。

    幽幽一邊慢條斯理地驗看,一邊皺着眉頭髮話,“怎麼這麼臭?離我遠點。”

    曲澗磊知道她心裏還有疑惑,不能確定自己的身份,纔會這麼發話。

    於是他退了兩步,恭敬地回答,“小人原本不詳,驚擾了大人,連管事都摔跤了。”

    果然是招黑的你!幽幽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難得你有自知之明,滾遠一點!”

    滾遠一點?曲澗磊聞言又後退兩步,心裏有點小小的疑惑:這是什麼暗語?

    他跟幽幽合作,不是一次兩次了,約定了一套適用性很廣、實用性又很強的暗語。

    但是這個“滾遠一點”……就真的不在約定之中。

    難道說,她雖然被放了出來,但還是被星盜猜忌着,有人在暗中觀察?

    不過,好像也說不通的吧?畢竟她是垃圾星衆所周知的叛徒,是通過偷渡上的飛船!

    下一刻,他猜到了另一種可能,於是耷拉下眼皮,不再說話。

    幽幽驗看完證明之後,一擡手就丟給他,滿臉的厭惡之色,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曲澗磊猜得還真沒錯,天黑之後不久,一名星盜來到工地,找到了他。

    這位倒不是跟幽幽對嗆的那個,但是看向他的表情也有點古怪。

    星盜拿出一個類似於塑料的袋子,袋子裏有一疊紙質資料。

    “記得下午那個女的吧?把這拿給她,等她簽了字之後,你給我帶回來。”

    曲澗磊眨巴一下眼睛,爲難地表示,“大人,我有活兒要做。”

    “你的事比得上我的事重要?”星盜臉一沉,“她在星晚酒吧喝酒……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曲澗磊點點頭,這個酒吧他還是知道的,“大人您怎麼稱呼?”

    “你管我怎麼稱呼?”星盜的眼睛一瞪,惡狠狠地發話,“告訴她我有任務,走不開!”

    “嗯,我知道了,”曲澗磊點點頭,心說你們就是讓我噁心她去了!

    反正他也沒辦法推辭,抓了一塊木板遮在頭上,冒雨匆匆離去。

    星晚酒吧距離工地差不多有一公里,曲澗磊趕到的時候,身上已經快溼透了。

    酒吧裏面是烏煙瘴氣的,還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酒吧外的燈光也很明亮,有幾張對坐的小桌,小桌旁是圈椅,上方還有陽傘。

    幽幽坐在最靠外的一張圈椅上,對面放着雨傘,顯然是不歡迎別人的意思。

    她手裏端着一杯酒,時不時地輕啜兩口,目光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大人,”曲澗磊走到近前,點頭哈腰地發話,“有大人讓我送資料給您。”

    “站到背光處,”幽幽淡淡地發話,“資料給我……好了,這裏沒有攝像頭。”

    曲澗磊老實地背光站着,喉嚨裏發出一聲輕笑,“你這……混得不錯啊。”

    “他們人手緊張,”幽幽拿起資料來看,嘴脣不動輕聲發話,“怎麼搞得這麼醜?”

    “醜一點安全,”曲澗磊輕聲回答,“我這是一個替身,暴露了會連累到你。”

    “把人殺了就行了,”幽幽波瀾不驚地回答,“他們會以爲,是其他星盜在泄憤。”

    曲澗磊默然,然後輕嘆一聲,“看來你也不容易啊。”

    “還好吧,”幽幽低頭翻看着資料,一邊輕聲發話,“拓荒者們要開始反擊了?”

    曲澗磊沉吟一下,才輕喟一聲,“我還能相信你嗎?”

    戰友重逢,最先談及的居然是這種問題,真的很殘酷,但是……也很無奈。

    幽幽也默然,半天才嘆口氣,“沒有人知道黑天是A級,這一點夠嗎?”

    “不夠的話……也沒人知道那個土屬性A級是誰。”

    “夠了,”曲澗磊輕聲回答,“抱歉,我無意冒犯,我是不放心你,才冒險進來的。”

    “莪能想到,”幽幽低着頭,沒人能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翹着。

    “不過我還算不錯,因爲是垃圾星的叛徒,所以獲得了有限的自由。”

    “說起來還要感謝潘一夫,如果不是你倆折騰得這麼厲害,我可能還被關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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