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老大一眼：如果我發問的話，會不會給大家帶來什麼麻煩？
曲澗磊的下巴微微一揚：你想問就問好了，正好我們也跟着聽一聽。
千禾很敏感地注意到了這個細節：合着這個說話很嗆的女人，要聽這個男人的？
也不知道那個女性至高，跟這個男人是什麼關係？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了聲音，“你想說的話，那就說一說。”
少爺定一定神，沉聲發話，“說到底，還是跟天狼星域和啞鈴星系之間的歸屬有關……”
上層的人物果然不一樣，習慣於從根源上來分析事情。
只不過，外面大廳可不是說這些事的地方，只能關起門來說。
用少爺的話來說就是：孔塞勳爵之所以被滅門，根源在於他是傾向於天狼星域的勢力！
啞鈴星系想從星域裏脫離出來，已經是很長時間的事了。
以至於上到官府下到民間，隱約都出現了對立的兩大陣營。
孔塞傾向於維持星域對星系的管理，但也不是極端派。
不過他是地方實力派，又是帝國勳爵，在輕紗的影響力不容低估。
少爺甚至很清楚，勳爵一家遇難的原因，是因爲礦山裏發現了金礦。
但是在他看來——嚴格說是他身後的勢力看來，這只是表象。
金礦帶來的利益，肯定會令人垂涎，不過有些人的着眼點並不在此。
他們更關心的是，孔塞勳爵有了錢之後，會做些什麼？
兩大陣營的依稀形成，讓星系想要脫離星域管理的努力，變得微妙了起來。
陣營之爭是理念之爭，也是利益之爭，但是說到底，推行自身的理念是要花錢的。
要說以往孔塞只是一個相對溫和的維持派，發掘金礦後有了錢，也未必會變得激進。
不過這樣的風險，是那些脫離派不願意承受的——萬一你花大力氣鼓吹維持現狀呢？
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所以對脫離派來說，死掉的勳爵纔是好勳爵。
如果能在弄死孔塞的同時，把金礦也搶到手，那就更好了。
而據少爺分析，別看萬豪集團是跨星域而來的勢力，他們卻有很大可能是支持脫離派的。
至於說理由……需要有嗎？利益集團的眼中，只有利益。
也就是說，萬豪對孔塞的出手，有很大可能是受輕紗星官府的授意。
最起碼也是得到了星球正府的縱容——萬豪未必會花錢支持脫離，但最少不會支持維持！
妥妥的兩害相權取其輕。
少爺陳述的這些，就算是高端層面的眼光了，一般人不用指望能從他嘴裏得到這消息。
實在他擔心冒犯了對方，所以關上門，拿出點乾貨來應對。
天音聽得卻是有點愕然，“孔塞……勳爵居然支持維持現狀？”
在她的心目中，姨夫基本沒有表現出過這種傾向，反倒偶爾會讚賞輕紗的經濟獨立性高。
當然，姨夫也沒有表態說，輕紗最好能脫離天狼星域。
“不奇怪吧？”千禾淡淡地回答，“不是所有貴族，都希望回到分封時代……這不現實！”
“正經勳爵的繼承，是要經過帝國審覈的，爵位能否保得住，全在帝國的一念之間。”
“而且孔塞是一路降等，降到勳爵的，而不是上限就是勳爵。”
“對每個降等的貴族來說，恢復祖上榮光，都該是最終夢想吧？那他只可能支持帝國。”
天音想一想，這話雖然有臆測的嫌疑，但也是合情合理，邏輯能夠自洽。
最關鍵的是，她真的清楚，姨夫做夢都想升等到男爵。
至於說恢復子爵爵位……那真的是不敢想，連做夢都不敢想！
“貴族……呵呵，”曲澗磊無語地搖搖頭，無非是某些人對特權的不捨。
他又意識到了一些不妥，但是還沒來得及出口，沐雨先出聲了。
“輕紗星現在已經放開了限流，可以自由離開。”
如果你覺得，這是啞鈴星系在背後推動的結果，爲什麼會放兇手離開？
“因爲星域派人去了，”少爺毫不猶豫地回答，“他們一點都不想給星域插手的藉口。”
天音嘿然不語，這個時候，她引以爲傲的智商，感覺已經有點不夠用了。
“所以也只是猜測，”曲澗磊輕描淡寫地表示，“雖然邏輯自洽……你家也是維持派吧？”
也只有維持派，纔會竭力幫脫離派拉仇恨——大家不過初次見面，說這麼多合適嗎？
“我家還真不是，”千禾搖搖頭，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只是恰好路過！”
“不過真要論立場的話，啞鈴星系之外的居民，大部分會支持維持派吧？”
曲澗磊沉吟片刻，驀地出聲，“現在沒了萬豪，金礦的爭奪，恐怕又會變得激烈起來。”
“你有興趣參與？”千禾的敏感度不低。
他訝然地看着對方，緩緩發話，“我勸你不要輕易出手，滅殺萬豪的勢力不好招惹。”
“如果不是出了這種事，沒準輕紗官方都可能下場，嘗試給萬豪一點壓力。”
“但是現在，你們也知道了，連輕紗官府都在極力撇清……他們也怕了。”
“他們怎麼可能怕？”曲澗磊意興索然地搖搖頭，“那可是官府！”
對方說的消息，實在讓他有點心煩意亂。
原本他還以爲自己幫天音報了仇，天音也願意拿出金礦利潤支援團隊，事情就這麼定了。
不成想，輕紗官府又亂入了……想老老實實賺錢錢，怎麼就這麼難呢？
“他們會怕的，”千禾很信心滿滿地表示，“相信我吧，我比你們更懂官府！”
曲澗磊三人交換一下眼神，最後還是曲澗磊出聲了。
“你這個分析能力，確實算得上有用，我們想聯繫一下對萬豪動手的勢力，沒問題吧？”
千禾聞言一攤雙手，苦笑着回答，“我要有那個本事，還會混喫等死嗎？”
“不，你有，”天音很乾脆地出聲，“你說了，自己是有用的人。”
“你別湊熱鬧好不好？”千禾無奈地看她一眼。
一番交流下來，他已經不怎麼在意這個女人了，哪怕她曾經出言不遜。
他可以斷定，這三人裏，就數這個女人的位置低。
另外兩人一個是至高，一個是女人的上司，這女人就算再了不得，估計也要聽那倆的。
他倒是有點好奇，“爲什麼要聯繫他們……你們很想要那個金礦？”
“誰會不喜歡金礦？”曲澗磊反問一句，“你家難道不喜歡？”
“喜歡，”千禾搖搖頭，“但是水太渾，不夠麻煩的……你們很缺錢？”
“誰會不缺錢？”曲澗磊看他一眼，“見過窮得只有連三千萬的至高沒？”
“至高窮成這樣，那確實有點丟人，”千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們缺多少錢？”
“多少都不夠，”曲澗磊想到小湖，鬱悶地嘆口氣，“怎麼，你有來錢的門路？”
“我怕是不行，”千禾乾笑一聲搖搖頭。
他確實不缺來錢的門路，但是隻聽對方的意思就能明白，差的錢恐怕十來八個億都不止！
所以那些小錢的事情，就沒必要提了，他也不會再問對方到底差多少錢。
不過頓了一頓之後，他沉聲表示，“萬豪復仇的單子……你們接不接？”
“嗯？”天音聞言，眉頭就是一皺，你小子是活膩了？
“可以接，”曲澗磊笑呵呵地點頭，“但是價格很高……你負責居中擔保？”
“那就不接了，”千禾毫不猶豫地搖頭，開什麼玩笑，他問這話不過是試探對方的實力。
那些重創了萬豪的人，他背後的人都不敢招惹，貿然摻和進去擔保——不帶這麼作死的！
他的眼珠轉了一轉，試探着發話，“不過幾位真缺錢的話，我倒是能介紹幾個項目……”
沐雨哼一聲，悶聲悶氣地發話，“不缺小錢。”
“錢不算很少，”千禾小心地回答，“你們聽說過紅景天嗎？”
三人聞言，頓時沒了聲音。
過了一陣，曲澗磊才沉聲發話，“我們又沒瘋，殺了巴隆、硬槓軍方的人……多少錢？”
“生擒紅景天，一百個億！”千禾沉聲回答，“死的也值五十億。”
好想活捉自己呀……曲澗磊的嘴角扯動一下。
“這個錢不算少，但是風險太高，就算賺到，也未必能帶走。”
明白人啊！千禾心裏暗歎。
紅景天團隊確實很囂張很可怕，一般勢力都不敢招惹，官方纔會開出這麼高的賞格。
但是真正可怕的，不僅僅是紅景天的難纏，而是這個團隊裏蘊藏的祕密。
縱然歷盡千辛萬苦，九死一生賺到錢，卻還可能帶不走，這纔是讓人止步不前的原因。
然後他又試探着發話，“那就捉拿冉冰巒吧，賞格稍微低一點，這人身上也有祕密……”
“不接，”沐雨毫不猶豫地發話，“最討厭跟異管部打交道……你真敢直呼至高之名？”
“帝國頒發的至高屏蔽，”千禾隨口回答，“那麼，調查消散的星雲？”
“你夠了啊，”天音聞言冷哼一聲，“我們想賺錢，不是要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