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中地勢複雜,到處都是被罡風侵蝕出來的孔洞。
這個孔洞十分大,容下兩人綽綽有餘。
天光自頭頂的孔洞中照進來,晚晚鬆開他的手,去查看自己被罡風劍氣割傷的手臂。
她點了止血的穴位,又從戒指中取出丹藥療傷。
遲夙一直看着她動作,心頭涌起許多陌生的感受。
生死一線間,妖祭術消失,她本該質問他的,但她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
遲夙有些迷茫,更多的則是不解。
從未有人以保護的姿態站在他面前,她是第一個。
晚晚見他發呆,狀若隨意地開口:“你已經不難受了吧?”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但他們彼此都知道,問的是方纔他妖化的狀態是不是已經沒事了。
遲夙拉過她的手臂,開始用靈力爲她療傷。
溫暖的靈流涌入體內,同時,晚晚感覺被封印的修爲又回來了。
正在晚晚納悶時,只聽遲夙低聲道:“無需擔心。”
這時,系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叮——恭喜宿主,與任務對象好感值達到10,請繼續加油!】
晚晚暗暗鬆了一口氣,她賭對了。
遲夙的命纔是第一位。
他活着,她的任務才能完成,甚至不能讓這活祖宗出現哪怕一絲閃失。
晚晚:真憋屈qaq。
*
禁地中心戾氣沖天。
凜冽的寒風刺骨,比人界的極寒之地更冷,強大的結界籠罩着此處,到處都是冰封的痕跡。
姒音乘着轎攆,率領鬼界長老與鬼兵一路御風而行,提前來到這裏。
她知道遲夙最終的目的就在這裏,乾脆來個守株待兔。
姒音仰頭注視着聳立在天邊的殺戮之劍,目光中有着無盡的渴望。
若說白澤神劍是正義的象徵,那麼殺戮之劍則是邪惡的象徵,持有此劍之人,能統領整個妖魔鬼界。
而這把劍的主人,那位曾令三界聞風喪膽的妖尊陛下,閉關沉睡近千年,直到今日也未曾醒來。
妖魔都是慕強的,她身爲冥界之主卻被護劍結界排斥,無法靠近殺戮之劍半分,自然也無法獲得那神祕的力量。
姒音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守着禁地,守着這把不可能被人拔出來的殺戮之劍,並潛心修煉,希望有朝一日修煉至登仙境再來拔劍。
幾日前,鬼界來了個名叫遲夙的少年。
遲夙生得漂亮,還是傳說中的月妖族,只可惜身中“焚情”,命不久矣。
他想要殺戮之劍,作爲禁地的守衛者,姒音看上了他身爲月妖族的天賦。
姒音生性放蕩,城主府男寵無數。
到了她這個境界,普通的修煉已經無法滿足她,只有尋找更強大的爐鼎利用雙修之法採補纔可以。
遲夙就是她此時最好的選擇。
她不相信他能拔出殺戮之劍,便假意應允他,爲了提前雙修,哄騙他說自己有“焚情”的解藥,最後更是釋放噬影獸吞掉了他的影子。
就在她昨日打算納夫時,計劃卻被那個臭丫頭打亂。
姒音正想得出神,手下長老來報:“主上,他們一行人進入石林了。”
姒音微微一笑,走下了轎攆。
“吩咐下去,開啓禁地結界,喚醒嗜影獸王,務必把那小畜生給本座抓住!”
*
晚晚知道他們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便一邊療傷一邊放出本命玉蝶去尋找季聞笙一行人。
晚晚站起來,“遲夙,該走了。”
遲夙站在洞口,彷彿沒聽見她在喊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看着洞口外的天空。
天邊雲層翻卷如漩渦,淡紫色的護劍結界懸浮在天地間。
那裏是禁地的中心,沉睡着與白澤神劍齊名的殺戮之劍,千百年來,從未有人進入過結界。
除了他。
按照書中發展,若沒有她的出現,遲夙此刻應當已經拿到殺戮之劍了。
晚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來書中的內容也不盡詳實,他的祕密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多。
晚晚又喚了他一聲。
半晌後,他才轉過臉,臉上微微帶笑,“好。”
兩人步出石洞,朝季聞笙幾人的所在地趕去。
經過這幾日相處,晚晚已經學會察他的言,觀他的色了,再看他此刻眸光平靜,面色淡然,她便放了心。
她可不想再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觸到他的逆鱗,受到這個瘋批的制裁。
可遲夙卻不似她想象中那般,他看起來平靜,可內心卻一直煩躁不堪。
他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晚晚。
他覺得,自從他答應她那個所謂的約定後,他整個人都變得似乎不是自己了。
遲夙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但他就是不喜歡。
這些情緒掌控着他,慢慢纏着他,像帶着勾子的絲線,他越想掙脫卻纏得越緊。
他生平第一次,在對一個人下手時產生了猶豫。
他想起她的眼睛,她身上若有似無的甜香,還有翩飛的玉蝶......這一切,似乎都曾在他的記憶中出現過。
到底是什麼呢?
......
待與季聞笙匯合時,季聞笙一眼就發現晚晚受傷了。
“怎麼回事?你們碰見妖獸了?”
遲夙垂了眼眸,晚晚便道:“遇見了石人。”
“可有大礙?”
晚晚搖頭,“已療過傷了。”
季聞笙有些內疚,上一次雲歸晚出事他沒在,這一次她受傷,他又沒在。
他看了一眼躲在一旁悶悶不樂的褚煙煙,素來寬和仁厚,溫潤如玉的衡玉劍君,心中第一次生出不滿來。
季聞笙嘆氣,“怪我沒有提醒你,方纔我發現這片石林是一個迷魂陣,這些石像都是遇難的修士所化。我們身在人界不知此事,是因爲來到這裏的人,沒有一個活着走出去的。”
“沒有一個人麼?”
晚晚看了遲夙一眼,遲夙也正好看過來。
季聞笙博聞強識,方纔才發現的異狀,爲什麼遲夙好像早就知道?
“他們都是來找影子的。”季聞笙語氣有些擔憂,“若我們無法走出迷魂陣,便會同這些修士一般化作石像。”
褚煙煙聞言瞪大了眼睛,指着那醜陋猙獰的石像聲音顫抖,“什,什麼?我們會變作石像?”
她沒想到歷練會如此殘酷,想到最終可能會像一年前的雲歸晚一般把命丟在這裏時她就開始害怕起來。
她忍住恐懼再次閉眼感知了一下,察覺到妖獸已經甦醒,便道:“大師兄,它醒了,正往我們這邊過來,快想想辦法,我們一定得出去。”
季聞笙沒有說話,畢竟是未知的高階妖獸,他也沒有把握能一舉擊敗。
不過有師妹和這個未知修爲的少年在,倒是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