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身白衣,袍角血跡斑斑,自月色中走進混亂的大廳,隨意甩了甩長劍上的血珠。

    他身後是倒了一地的戾王行宮影衛。

    滿地鮮血如花般綻放,不斷蔓延。

    長劍襯着月色,從衆人驚恐的臉上晃過,這是什麼殺神啊,戾王影衛個個精英,就這樣被他像切菜一般砍倒。

    來人正是遲夙與林家小公子林宴。

    自兩人出現那一刻起,明月樓似打開了什麼機關,無數黑衣人現出身形,如潮水般蜂擁而來,將兩人團團包圍起來。

    而樓內的客人,也早已如驚弓之鳥,拼了命的往外逃。

    遲夙的目標不是這些人,故而也不去管他們。

    “小遲遲,低調低調......”

    林小公子拉着遲夙的衣袖,不讓他再向前,“劍君都說了讓我們潛入,是潛入你懂嗎?偷偷摸摸的,不是這樣大張旗鼓的殺進去......”

    林宴還在朝他打着手勢,囉囉嗦嗦,試圖對他解釋潛入的意思。

    遲夙緩緩回頭。

    他幽靜至極的眼神,讓林宴的脊背自下而上地躥起戰慄感。

    林宴退後一步,又見遲夙歪頭,眼神無辜笑道:

    “我來找她呀!”

    林宴有點頭疼,怪不得衡玉劍君一定要讓他帶遲夙來找雲歸晚。

    只是這位真的是靈璽劍君新收的小徒弟?

    而不是一尊需要被佛修度化的殺神?

    “我的意思是......算了——”

    他雙手一攤,無奈道:“就是這樣,所以我們被包圍了。”

    遲夙毫不在意地回他:“殺了就是。”

    一道黑影近前偷襲,尚未出手就被遲夙隨手一劍穿心。

    他從容拔出劍,絲毫不在意被鮮血濺溼的衣襬,“我要找她,別攔我。”

    他雙目如電,四下略一掃,已經將樓中各處角落裏偷看他的人打量了一圈。

    再一擡眸,他就看見了樓上正與鷹眼影主對峙的晚晚。

    找到了,晚晚。

    他彎了彎眸,臉上的冰冷散去,笑容和煦,提着劍就朝晚晚走去。

    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動起來,連手都有些抖。

    他與林宴在茶館聽書的時候,聽見說書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當時他不懂是什麼意思,如今,他覺得他似乎有些懂了。

    她被擄走後,他的心口疼了許久,加起來也許有三秋那麼長。

    心悸的症狀太強烈了,不能控制自己身體的感覺他有些不喜歡。

    不能總是殺戮。

    只有她有辦法能讓自己放鬆一些。

    又有幾個不識相的黑衣人接近他,被他利落地用劍解決。

    地上的屍首橫七豎八地躺着,每個人的喉間都開了一個血洞。

    其他人不敢再近前,只敢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遲夙長身一躍,踏上戲臺的欄杆,再一轉身借力躍上了樓梯扶手,他身形化影,轉瞬之間出現在晚晚身前。

    幾個跳躍間,少年鬼魅般的好身手已被人看在眼中。

    他長睫上還沾着深夜的露水,眼睛透亮如兩丸晶玉,長髮拂着臉頰,脣紅齒白,分外好看。

    他微笑着傾身——

    少年身上的幽曇氣息驟然靠近,晚晚下意識後退半步,卻被他伸手攬住了腰。

    他閉上了眼睛。

    “晚晚,親麼?”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這裏不舒服很久了。”

    晚晚:“......”

    鷹眼影主:“......”

    林宴:“哦豁~”

    原來迫不及待地大開殺戒找雲仙子就是爲了要親親,看着這進展飛速的一對兒,林宴覺得他終於找到自己單身的原因了。

    晚晚立刻臉紅如血,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這人知不知羞啊?

    怎麼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

    她推了推遲夙,但他攬得很緊,她沒將他推開,不由得低聲呵斥他:“胡說什麼呢?”

    在遲夙看來,這推搡就跟撒嬌差不多。

    於是,他睜開眼睛,更深地彎起脣角,“那我親你。”

    晚晚:“什,什麼......”

    鷹眼影主:“......”

    林宴:“哦豁!”

    厲害了,林宴表示甘拜下風。

    說着他就低下了頭,清甜的氣息灑在她脣邊。

    晚晚驀地反應過來,一把捂住他的嘴。

    “遲應憐!”

    她又羞又氣,“你是不是瘋了,我們在被圍攻啊!你居然還......”

    他無辜看她。

    他什麼都不懂。

    遲夙覺得此刻貼着他的脣的手微涼柔軟,散發着若有若無的甜香。

    他忽然就想起那日,他親吻她的肩頭,她紅着臉,閉着眼,睫毛顫抖的模樣。

    分外好看。

    他玩心大起。

    晚晚感覺到手心似被柔軟溼潤的小蛇咬了一下。

    似萬道劫雷齊發,腦中一片混沌。

    她立刻縮回手,緊緊地握拳。

    掌心還殘留着溼意,似乎在提醒着她什麼。

    晚晚這次真的確定他腦回路不正常了。

    在他眼中,他的需求永遠都是第一重要。

    “你......”

    她又氣又笑,“你怎麼什麼都不懂?”

    遲夙故意笑,他一向不肯喫虧的。

    “如果我把他們都殺了,你能不能親親我?”

    晚晚這下是真的徹底無語了。

    她到底選了個什麼樣的歷劫對象啊?!

    晚晚舉起小拳拳,無聲地做了個錘他的動作。

    林宴別開臉。

    別問,問就是羨慕嫉妒恨。

    “小畜生,沒想到你動作倒是快。”

    鷹眼影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在這裏親親我我,這是當他們鷹眼影衛不存在麼?

    “鷹眼影衛聽令,抓住他!”

    遲夙一雙黑眸眯起,泛着冷光,危險地盯着他。

    他不喜歡別人這樣稱呼他。

    第一個這樣稱呼他的人被他殺了。

    他忍不住想起他第一次殺人時......唔,好像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記了。

    但是在他夢中,他殺掉的人,不計其數。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手把手教他殺人,帶他去觸摸那溫熱的血液。

    他沒有情根,對殺人是不抗拒的,甚至,慢慢愛上利刃劃過喉管,血液濺上皮膚的感覺。

    更像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而鷹眼影主,戾王手中最強勁的一支力量,更是該死。

    鋪天蓋地的黑影襲來,晚晚化出長劍抵擋,與黑衣人打作一團。

    遲夙的身影忽地移動,頃刻間已至鷹眼影主面前。

    “上次你算計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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