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本座!”
黑刀凶煞,如驚濤拍岸,刀意爆發,靈流爆裂,四周的梨花木門窗被震得粉碎。
遲夙依舊穩穩立在他身前,分毫未損。
他甚至居高臨下地睥睨他,眼神深晦莫辯,赤裸裸地挑釁,“該我了?”
鷹眼影主一愣。
也不見少年如何動作,空中雪光大作。
劍意勃發,凌厲的劍氣如有神助,少年持劍,悠閒走向衆人,更似閒庭信步。
鋒利的刀刃磨在地板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喜歡這個聲音,而這些人卻聽着心中直發毛。
大概是怕鬼陵之事重演,遲夙不曾叫這些黑衣人再近他的身。
他握劍的手微動,劍身幻化出無數殘影,那是一簇一簇的冰劍,在他身後鋪開。
晚晚早就熟悉了他的動作,這是他即將出劍的前兆。
靈璽劍君曾對她說,即便遲夙拜他爲師,他也教不了他什麼,因爲遲夙的劍法不拘一格,自成一派。
他心中沒有活人與死人之分,只有想殺和不想殺之人。
比如,在場之人,若不能合他的意,他會毫不手軟地全部殺掉。
包括她自己。
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議。
待鷹眼影主低頭看去時,一柄冰劍已貫穿了他的身體。
打鬥聲停止了。
晚晚撤劍退後,她甚至還未來得及出幾招,黑衣人就被解決了。
撲通撲通,數人倒下,皆身中冰刃,在落地的瞬間又化去。
僥倖存活的人再看這少年,明明素衣如雪,貌若蓮華,臂挽佛珠,卻手持滴血的長劍,如同修羅在世一般。
鷹眼影主瞳孔一縮,冷汗自額頭滑落。
他到底是什麼境界?
明明他上次在鬼陵圍捕他時,他還不是這般修爲,爲何......
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變化?
怪不得明月樓外的影衛們連通知他都來不及。
修煉之人,無人不手染鮮血,可令人驚訝的是,這少年眼中無情無慾,冷漠至極,手起劍落,殺人如切菜。
甚至比靈劍峯的劍尊溯流光還要狠辣絕情,是天生的殺戮劍道修煉者。
他口中涌出大股鮮血,“你明明,明明一介妖,妖身,竟妄想修仙?!”
此時他內丹已碎,氣若游絲,說出的話僅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修仙有何不可?”
少年慢悠悠收回劍,“我心有愧,只爲救贖自己。”
“救贖?”他費力地笑,“聽說千年前,妖界的妖尊,妖尊陛下......將自己封印在冰川之下,也是爲了,爲了懇求上天......降下救贖。”
遲夙不語。
冰川,他是見過的。
“放過我。”
鷹眼影主再次吐了一口血,他低聲懇求:
“我用,我用一個祕密來交換......一個關於你的祕密。”
“好啊。”
遲夙思考了一瞬,脣角勾起柔和笑容,滿面春風。
“說吧,如果我對你的答案感興趣,我就放過你,如何?”
鷹眼影主知道,這是他唯一的生路。
這少年方纔殺人的模樣太過狠戾,如果他真的對什麼感興趣,說不定會放過自己。
鷹眼影主喘了口氣,下定了決心:
“其實,追殺你的......”
方纔還活生生的鷹眼影主,就這樣自眼前消失,化成了一灘血水。
“無趣。”
遲夙直起了身子。
陌生的靈力波動傳來,遲夙回頭看向頂樓。
那裏似有一道紅影一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起身正要追上,卻被晚晚拉住了衣袖。
樓頂突然燃起大火,濃煙四起,一片噼啪之聲傳來,樓內一片混亂。
“遲夙別追,我們要沒時間了!”
晚晚指了指外面正在崩壞的結界,推着他往前走,“那個結界正在自毀,過一會兒,結界內所有的東西都會被烈火焚燬,我要先找到硯微,還要救大小姐她們。”
少年回頭,幽黑的眼睛看過來,“你沒有忘記方纔我們的約定吧?”
晚晚垂頭喪氣,他一直都記着呢!
“你害羞了嗎?”
遲夙眼睫輕眨,“我可以等到回去後。”
他伸出兩根手指,“要兩次。”
晚晚:“......”
要個屁!
遲夙還在不依不饒,“你答應不答應?”
晚晚木着臉不理他,畢竟她不是遲夙,沒有那麼厚的臉皮。
“歸晚!歸晚我在這!”不遠處傳來程硯微的聲音。
晚晚鬆了一口氣,程硯微真是她的福星。
程硯微在遲夙劈開明月樓時就逃出來了。
她深知自己修爲不高,貿然現身只會給雲歸晚增加不必要的負擔,便打算躲在暗處靜觀其變。
誰知竟看到了這樣一場令人膽戰心驚的獵殺。
她跑過來,都沒敢看遲夙一眼,“晚晚,我剛從後院逃過來就看見你們了,太好了!”
程硯微一向聰明,她知道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也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晚晚見程硯微沒事,伸手就抱了抱她,懸着好久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
“那你可看到大小姐她們?”晚晚鬆開程硯微,“結界正在自毀,得儘快找到人才行。”
火勢已經很大了,半邊的樓都燒塌了。
林宴拿着玉簡奔過來道:“衡玉劍君與無淵劍君已經潛入府邸營救大小姐他們了,要我們迅速撤離!”
“殺了他。”
一道冷漠至極的聲音自腦海深處傳來,模模糊糊聽不真切。
但這個聲音晚晚認得。
“是那個國師!”
遲夙彷彿與她心有靈犀,下意識擡頭望去。
劇烈燃燒的頂樓,站着一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他伸出手指,朝晚晚輕點了一下。
鑽心的疼痛傳來,晚晚感覺到一陣頭暈。
她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直而麻木,甚至舉起了手中的劍。
她的劍對準了遲夙,長劍落在了他的脖頸上。
遲夙原本欲追上去的身形頓住,他轉過身,伸手握住她的劍身。
“你要殺我麼?”
晚晚搖頭,她也不想,可是她之前中的傀儡咒術還未解,她只能聽令行事。
遲夙看了她一會兒。
他的手緩緩下移到劍柄,再握住她的手,將劍刃轉移至一旁。
他輕輕鬆鬆地制住她,看到她的面容逐漸變得蒼白。
“很痛?”
遲夙扣住她,氣息噴在她耳後,“你不要亂動,跟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