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也許會被少女豔麗的面容迷惑,但他不會,也只有他最清楚,朝歌不過是一個披着狐狸皮的千年殭屍。
“他這種妖物,天生無情,當然不會對這女修有什麼太深的感情,但他現在正處於新鮮勁兒上。”
無念神情漠然,冰冷地看了她一會兒,擡手捏住了她的下顎。
“這個女修現在是他的玩物,他怎麼會願意別人動?”
少女微微偏過頭,脫離他的控制,看着結界內的四人笑了一下。
“另外幾人已經被我丟進另外一個結界內了,劍無淵我已經沒什麼興趣了,隨你處置吧。”
她的目光落在那位白衣少年昳麗的面容上,舔了舔脣。
“作爲交換,我幫你控制那小畜生,接下來,就看你自己的了。”
*
晚晚等人逃離了即將崩塌的明月樓,整個結界碎裂,明月樓陷入一片火海。
他們被迫朝庭院中後撤,卻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先前關押晚晚的那個花園。
晚風中,血色花朵依舊豔麗,令人窒息的花香依舊濃烈。
即便衆人施了法,也擋不住這無所不在的花香。
最先出現幻象的是林宴,一直嚷嚷着眼前有許多小人在跳舞。
程硯微爲他服下了解毒丹但也於事無補,晚晚便拿出天羽劍,讓他趴在劍上飛。
遲夙也不太舒服,這份不舒服,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往晚晚身邊湊。
四個人中,狀態完全正常的只有晚晚。
這花香雖然濃烈了點,但對她似乎沒什麼作用。
程硯微心中的念頭越發清晰。
*
踏進了花田猶如進入了一個祕境,原本佈置在四周的鐵籠與藤蔓都消失了,映入衆人眼簾的是一望無際的食魂花。
遲夙的心跳得很快。
這些香氣他十分不喜歡,簡直將他內心的殺戮與破壞慾放大到了極致。
焚情又有蠢蠢欲動的趨勢。
他落後了衆人半步,再擡眼時,衆人已然消失了。
只在月光下的花叢中,站着一名紅衣少女。
她長着與雲歸晚一模一樣的一張臉。
但她穿着十分暴露大膽,雪膚露在外面,脖頸掛着一串金鈴,連露出的手腕與腳踝,都戴着金鈴。
是她,又不是她。
少女是妖冶的,極具侵略性的,與晚晚平日裏的保守清麗截然不同。
察覺到此她非彼她,他眼中的光亮消失了。
“不要用她的臉。”
遲夙厭惡地皺起眉頭,“否則殺了你。”
“什,什麼?”
少女顯然是被他的話嚇到了,長睫輕眨,修長白皙的手指輕撫上自己的胸口。
她極緩慢地朝他移動,一面輕聲細語地說着:
“遲夙,雖然我換了衣裳,但我就是雲歸晚啊。”
朝歌心中有些忐忑,她不明白爲何進入了幻境,吸入了那麼多的花香,他仍能夠清楚地分辨出她與那個女修的區別。
心念催動,她默唸他的名字。
花香越發濃烈,遲夙感到特別不舒服。
“我說,不要......不要用她的臉。”
眼前有些恍惚,遲夙撐着額頭退後了兩步。
“遲夙,你怎麼了?”
少女說着,緊走幾步欲上前扶他。
叮噹之聲傳來,似一道重錘,砸在遲夙的耳膜上。
頭痛欲裂,鑽心的疼痛傳來,焚情在體內發作了。
他與焚情相伴十幾年,早就熟悉它的毒發時間,只是如今再次發作,讓他很難不往這些香氣上想。
上次毒發,也是因爲這些花嗎?
意識模糊間,少女的手攀上的他的手臂。
遲夙猛地擡手揮開她。
她被擊得退後數步,壓倒了一片花葉。
“你現在一定很難受吧?”
朝歌從地上爬起來,再次靠近他。
“讓我幫你。”
少女嗓音輕柔,與她真的很像。
但遲夙在她身上嗅到了魔的氣息。
夢中的他曾攻佔魔界,將那個高高在上的天魔打落至塵埃中,永世不得翻身。
如今,魔又出現,那麼,他所處的世界,到底是現實還是夢中?
眼見少年愣怔,朝歌便覺有機可乘。
“讓我幫你好嗎?遲夙,爲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的。”
少女笑得清甜,笑意卻並未達眼底,她這副做作的樣子,真的沒有云歸晚好看。
他輕笑一聲,眉梢眼角都是秀致凌厲的美感。
“是嗎?”
“希望你不要後悔。”
遲夙擡手,冰劍自她身後飛來,一劍貫穿了她的身體。
少女詫異地低頭,身體化作寸寸黑灰,散向空中。
待那最後一抹黑霧散去,遲夙才捂住心口,踉蹌着退後兩步。
“爲什麼要不自量力呢?”
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他看向倒伏在一旁的虞美人,花瓣被踩得粉碎,鮮紅的汁液沾上了他的傷口。
......
晚晚找到遲夙的時候,他正坐在一處角落裏,周身泛起銀色靈流。
他身旁的區域,包括石壁與地面都結滿了堅冰,他坐在冰面上,白衣銀髮如雪般流淌了滿地。
他臉色蒼白的厲害,襯得脣色越發紅豔,臉上痛苦隱忍,額前的發汗溼了許多。
他這副模樣,晚晚並不陌生。
又毒發了嗎?
晚晚剛要上前,遲夙就倏然睜開了眼睛。
纖長的睫羽下,清寒秀麗的眸子,冷得像經年不化的寒冰。
手一擡,凌厲的冰劍破空襲來,速度快又猛,如離弦的箭。
晚晚來不及躲避,結陣卸了那劍一半的力道。
感受到熟悉的靈力,遲夙立即撤劍,但她還是被擦傷了肩膀。
晚晚疼得輕嘶了一聲。
遲夙的意識飄忽,呆呆地看了她許久,才輕扯脣角,無聲地喚她:“晚晚?”
晚晚捂着肩膀,皺着好看的眉,“遲夙?你毒發了?”
遲夙笑起來,這纔是真正的晚晚。
他忍住周身徹骨的疼痛,瞬間移動到她身前,握住她受傷的手臂,輕輕撩開她的衣衫。
冰涼的氣息襲來,晚晚一愣,想要掙扎,但手臂被他抓住了。
少女藕荷色的肚兜露了出來,雪白圓潤的肩頭,一道劍傷赫然在目。
他扶住她的肩,直接低下頭,溫軟微涼的脣,落在她的傷口上——
眼前的少年,像只小獸一般,爲她輕輕地抿去流下的血。
舌尖接觸到她的傷口的一剎那,晚晚覺得渾身猶如過電,忍不住顫慄了一下。
她下意識就要揮手。
他擡起着霜雪似的眼睫,牢牢地按住她,一雙紅眸燦如寶石。
看着這樣一雙眼,晚晚竟莫名想到了某種溫順可愛的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