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人正坐在在人潮洶涌的主城街頭。
晚晚剛吃了一碗杏仁豆腐,又想念上次喫過的千層雪了,便拉着遲夙撒嬌:
“遲夙,我要喫千層雪。”
她扯着他的衣袖,可憐巴巴地看着他,“我走不動了,你去買回來好不好?”
遲夙來了興致,“晚晚是在求我嗎?”
晚晚沒骨氣地點頭。
遲夙盯着她看,黑白分明的瞳仁輕輕向上一揚,睫毛微掃,勾出一抹鴉青色的波光瀲灩。
“那你親親我,我就去。”
晚晚四下掃了一眼,爲難道:“這裏這麼多人,不能回去再親麼?”
“回去再親?”
遲夙認真思考了一下,“我想要晚晚親哪裏都可以麼?”
秒懂的晚晚:“你在想屁喫。”
遲夙脣角微揚,“那我就委屈下,主動親親你吧。”
晚晚:......
這人知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怎麼寫啊?!
......
月色迷濛,太和仙門的護山結界外突然浮現無數暗影。
街頭人頭攢動,賣千層雪的攤子前卻沒什麼人,遲夙上前。
“老闆,我要兩份千層雪。”
他看向那筐中的新鮮花瓣,想起那日,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他第一次嚐到她的甜。
遲夙眼眸彎彎,補充了一句:“多加花瓣。”
遲夙低頭,摸出腰間靈石,正準備遞給小攤老闆時,動作猛地一僵。
他身形一晃,迅速後退,一柄長劍立刻浮在他身前,紅光擊中劍刃,爆發出肉眼不可見的靈流。
熟悉又令他厭惡的女聲從小攤老闆身後響了起來:
“阿憐,你要大婚了,爲何不通知母親?”
遲夙緩緩擡頭,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羣,他看到了他的生身之母,白漓。
她撐着一柄紙傘,悠閒地立在攤子老闆的身後,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笑意盈盈地俯視着他。
她擡起手指,不過輕輕一點,那老闆便毫無聲息地倒在了地上。
遲夙也笑,只是笑意比頭頂的月色更涼薄,“我的母親已經死了,我不知何爲母親。”
白漓似乎毫不生氣他這番無狀的言語,她想起這次來的目的,便道:
“下次月圓之夜,就是你的死期。放棄那個女修,跟我走,我有辦法幫你解毒。”
“你在說笑嗎?”
遲夙斜睨了她一眼,容色冷冰冰的,眉眼間戾氣橫生。
“焚情無藥可解。”
“我能拿到焚情,就一定有解藥。”
白漓胸有成竹,篤定他不會不答應。
“畢竟你是我的兒子,我再恨你父親,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去送死。”
少年眨着眼,一張與她有幾分相似的面容上掛滿了笑意,彷彿只要提起晚晚,就能讓他一顆冷硬的心變得溫柔起來。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說過,她會救我的。”
白漓深吸一口氣,瞧瞧,這盲目的自信,與她當年是何其相似?
便是這樣愚蠢的信賴,才讓謝不尋有機可乘,打碎了她的妖丹。
“你敢不敢賭一把?”
她朝少年走近,盯着他熟悉的眉眼看。
她與他相似,又不似。她化形再完美,也不及他的昳麗。
他們一個像天,一個像地。
“我們就賭她愛不愛你,賭她會不會爲了你,拼盡全力來救你。”
遲夙覺得她有些奇怪,“何必多此一舉?我不需要賭。因爲她一定會救我。”
白漓笑了兩聲,“不試試又怎麼會知道?”
兩人隔着人羣對望,交談,除了他們,沒有人能聽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白漓道:“跟我走,不要逼我動手抓你。”
遲夙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殺氣,像嗅到了血腥味,一雙眸子開始妖化變紅。
“我若是不願呢?”
白漓輕笑,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話。
“你會感謝我的。”
轟隆隆的聲音從腳下傳來,大地在顫抖,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將四周的建築徹底粉碎。
人羣愣了一息,陡然慌亂,街道上響起陣陣驚呼。
“有妖獸啊!快跑——”
“救命啊!”
白漓撐傘飄來,身形如霧,手中結出妖法,凝成利刃,盡數朝遲夙攻去。
遲夙側身躲過,眼角的餘光卻瞥見她身後灰衣影子。
灰影掩去了面容,拔劍攻來。
劇烈的靈流碰撞中,主城的結界忽然破裂,大量房屋被擊碎,塵土紛飛。
無數黑影自黑暗中現出身形,將他團團圍住。
遲夙環視一週,這麼多敵人忽然出現,他有些擔心晚晚。
......
遲夙在屋頂上朝晚晚所在的地方飛奔。
街道上,所有的人潮都在向外奔跑,浮島之上的天空中,也都是倉皇逃離的弟子,但是卻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御劍如梭,逆着人流朝他奔來。
無數玉蝶在她周身飛舞,幫她推開眼前洶涌的人潮,少女着急的呼喚聲隨着風聲送來:
“遲夙,遲夙......”
晚晚遠遠地看見魔藤的影子,心知大事不妙,她推開擁擠的人流,朝這裏飛來。
遲夙是往這邊來的,這邊出了事,一定是白漓和祭川在搗鬼。
神識漸漸擴散,可這裏的氣息太紛亂,想要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他談何容易。
她心急如焚喚他:“遲夙——”
眸光一轉,晚晚一愣,她看到了站在檐角上的黑衣少年。
他怕她找不到他,於是停下來等她看到他。
遲夙呆呆地看着向他奔來的少女,眸光中溢出掩飾不住的柔軟。
月色清冷如水,耳畔喧囂無比,所有人都背對着他逃離,只有她,衣袂飛揚,目清脣紅,朝他御劍飛來。
她來找他了。
根本就不需要證明什麼,她的心裏是有他的。
同一時刻,巨大的藤蔓飛馳而至,重重擊在遲夙的後背,遲夙被打得身形一晃。
晚晚心都跳了起來,一躍而起,瞬間出現在遲夙身後,一劍砍斷那根巨大的藤蔓。
劍刃一立,湛光流轉。
黑衣人如潮水一般涌上,晚晚手持天羽,劍挽銀花,雪色劍氣如潛龍出水,將一片黑衣人殺的落花流水。
她這才騰出手來,心疼地抱住遲夙,“有沒有事?”
遲夙搖頭,“一點小傷,快走。”
灰衣人的長劍隨後襲來,遲夙一蹙眉,一把攬過晚晚的腰朝下躍去。
“誰都別想走。”
白漓的聲音忽地傳來,一道光華如絲如劍,帶着破空之聲朝兩人飛來。
遲夙眼睫一抖,一把推開晚晚,結界迅速在兩人之間張開。
晚晚看見遲夙的手腕立刻就被那道光華束縛,似乎封住了他的修爲,她正要擊碎結界,可眼前一花,白漓與遲夙竟憑空消失在原地!
晚晚瞳仁一縮,這技能她不陌生,是空間術!
緊接着,白漓的聲音傳來:
“雲歸晚,你若想救他,就孤身一人闖入十重禁淵。”
“如果你敢來,我就把他還給你。”
“我與你賭,賭你會不會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