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夙突然開口,“晚晚,你知道有一種名爲相思燼的神魂之誓嗎?”
晚晚不解:“什麼?”
“這是一種古老的血誓,立誓的兩人,從此以後共享壽命,若一方死去,另一方也會神魂散盡而死。”
他彎起脣,看向晚晚,“我說過,若你死了,我也不會獨活。”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晚晚,我們立誓吧——”
晚晚下意識地拒絕:“不行!”
她不能立這個血誓。
她比誰都清楚,她最終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而她離開的方式,就是死亡。
她甚至都有些懷疑,遲夙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否則,怎麼會想要立這樣的血誓?
這種誓約,尋常修士,普通道侶都不會這麼做,因爲代價太大了。
“爲什麼?”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令他感到陌生的慌亂與茫然。
“你不是愛我嗎?”
晚晚側過臉,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目光中的失落。
“不爲什麼,這個誓言代價太大,我比你弱,我,我可能會比你更早的死去。”
“不會的,晚晚。”
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堅定,有力。
“有我保護你,沒有人可以傷害得到你。我們的壽命共享,你不會死的,你會長命百歲,千歲,萬歲……”
他的一切,他都可以分享給她,全是她的,包括他自己。
他只有她了。
晚晚不語,她給不了承諾,立不了血誓,乾脆沉默以對。
半晌後,少年清冷顫抖的聲音傳來——
“晚晚,你告訴我,你不願立下血誓,是不是因爲……你會離開我?”
晚晚眼神閃躲,“遲夙,你是不是有些過於敏感了?”
看到她閃躲的眼神,遲夙的心更沉。
“晚晚,我們神魂交融,我能看到你的......”
他猶豫了一下,又繼續道:“夢境,又或者說是我的記憶。”
他清楚地記得他所看到的,還有她的話,她說,如果可以,她不想離開他。
爲什麼要說如果可以呢?
他原不想問,可是,他有些害怕。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你是爲我而來的對不對?”
晚晚喫驚地看他,他看到了她今日的夢境?!
與此同時,她收到了系統警告。
【警告!警告!宿主不可對任務對象透露系統的存在,否則任務失敗,宿主將被系統抹去】
晚晚有些生氣:“你怎麼能私自進入我的識海......”
遲夙不答,他只是用哀傷又無辜的紅眼睛看着她。
被他這樣一看,晚晚後面的話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們是道侶啊,還結了妖契,他爲何就不能進入她的魂海了?
兩人的氣氛一時陷入僵持中。
……
明月高懸,銀霜鋪了滿地。
夜將三更,遲夙還未回來。
他們自傍晚那一番交談後,便默契地分開。
他沒有回到屋中,但屋內是他收拾的,處處是他的氣息。
連晚晚的身上,從頭髮到指尖,每一寸皮膚,都沾染了他的幽曇香氣。
他有什麼錯呢?
他只是最終會被她辜負的那個,錯的是她啊。
晚晚裹緊了自己的披風,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起身向外走去尋遲夙。
她看到遲夙坐于山石之上,他化出了妖相,清冷月光落在他身上,脊背如山連綿,連銀髮兔耳上都落滿了皎皎銀輝。
她不安地輕喚他:“遲夙。”
遲夙回頭,看向晚晚。
裹着白色披風的晚晚在月光下純美的像落入凡間的仙子,那般的高不可攀。
她彎眸對他輕笑,笑意甜美可愛。
遲夙有些不解,她不是生他的氣了?
晚晚問他,“你爲什麼不回屋呢?”
他委屈巴巴地看她,與她對視,就好像,她兇了他一樣。
晚晚原本也沒打算對他兇,在這漫長的對視中,她只是嘆了一口氣。
“遲夙,我是人修,壽命有限,即便有你的修爲幫我支撐,也不過百年而已,百年之後——”
“我做不到再讓你爲我魂飛魄散,我只想讓你好好的活着。”
“而且。”晚晚垂下眼睛,“我神魂受損,丟失了許多記憶,命不長的。”
妖修的壽命可與天齊,甚至飛昇成仙,如今他焚情已解,修仙飛昇,對他來說,並非難事。
遲夙自山石上跳下來,落在她身旁。
“我可以幫你修補神魂,做你的爐鼎,我是心甘情願的。”
他又想起夢中的那個自己,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渾渾噩噩地度過了千年,甚至連喜歡的人都忘記了。
他不敢想,如果,他連晚晚也忘記了,那他所渴望的溫暖,救贖,和一切美好,都終將成爲泡影。
他自背後貼上她,將少女緊緊地扣在懷中。
“何況,我們已經有了道侶之契,這世間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怎麼走下去。”
晚晚沉默。
看她不再言語,遲夙的心揪了起來,攬着她腰的手臂逐漸收緊,“晚晚,你還在生氣嗎?”
晚晚低頭,看到他玉石般修長的手,交疊在她身前,微微顫抖。
她問:“你爲什麼會認爲我在生氣?”
“晚晚。我只是害怕。”
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眼睫低垂着,紅脣緊貼着他們的道侶之契。
“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離開我。”
他害怕,害怕那未知將她帶走。
他害怕,害怕他終將落入黑暗。
“晚晚,你疼疼我,好不好?”
晚晚轉身,回抱住他的腰身,毫不猶豫回答:“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好字,他就滿足了。
他笑了,笑容溫柔清淺,酒窩微現,看得晚晚目光閃爍,眼睫不自覺地輕顫。
晚晚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他長長的睫毛。
長大後的遲夙,稚氣已脫,五官精緻無比,特別是一雙眼睛,睫羽開合間,恍若綻放在冰雪中的蓮花。
遲夙閉上了眼睛。
晚晚卻如着了魔一般,用柔軟的脣去觸碰他的眼睫。
她吻着他的眼,小心翼翼,珍寶一般。
緊接着是鼻樑,是臉頰,最後是脣。
她向他索吻,吻如夜雨般潺潺。
遲夙的氣息被她勾起,逐漸變得凌亂。
衣衫一件件落下,他們就在這裏放肆至極。
他的手扣住了她的腳踝,看到她在月光下的身體泛着雪色的光,胸口起伏不定,氣息凌亂迷人。
他端詳着她——
她是月亮,她是他的月亮。
他的月亮,爲了他,落在了人間,落在了他的手心,落進了他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