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舫之外,流雲輕緩,艙內光影闌珊,滿室旖旎褪去。

    少年貼着她滿是汗水和淚水的臉頰,柔聲問:“還要回家嗎?”

    晚晚不想理他。

    她快要氣死了。

    她的身上到處都在痛,連腿都在抖,就因爲一個夢,他就這樣折騰她。

    “我看你就是瘋了。”

    虧她還想着趁這兩日,好好的陪陪他。

    因即將分離而對他產生的憐惜蕩然無存,她張嘴咬住他的肩頭,狠狠地咬,直到那裏溢出一串血珠。

    玉色的皮膚上綴着一串血珠,像一支開在雪地中的紅梅。

    他好似饜足了,微微眯着眼看她,脣角含笑,在她低頭咬他時,還不忘伸手撫摸她的頭髮。

    “用力咬,我便當這是你留給我的記號。”

    她不是夢中的那個她,她眼中沒有訣別,她是真實存在的。

    待她咬完了,他才攏上衣襟將她抱在懷裏,用手指輕輕地幫她揉着膝蓋。

    “還疼不疼?”

    晚晚輕哼了一聲,別過臉不說話。

    他輕笑,又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髮。

    不過雙修也的確是有效果的,晚晚的識海更加清明,曾經缺失的神魂也似乎被修補完整了,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祕密即將被揭開。

    晚晚想起她第一次見到靈璽劍君時,與他密室中的一番話,時至今日,她依然記得那玉簡上關於妖界妖尊的內容。

    難怪在書中他可以憑藉一己之力拔出殺戮之劍,蕩平修真界,原來他真正的靈魂竟是那個站在三界頂端的人。

    “你還記得你的從前嗎?”

    遲夙一愣,他沒想到她一開口就問到這個問題。

    她問的直白,也證明她心中坦蕩。

    面對她的坦蕩,他放心了許多。

    “我記得的不是很多。”遲夙斟酌着,努力想告訴她真相,“夢中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很凌亂。”

    “我是從第一次殺人起開始斷斷續續做着這樣的夢的。”

    他第一次殺人時,晚晚有印象,但她沒說話,系統警告過,關於天道的事情,是不能泄露的。

    “我可以從夢裏得到一些力量,當我知道這種力量可以讓我輕而易舉殺死一個人的時候,我沒有選擇停下來。”

    “但小時候的夢,總是零碎的,我得到的力量有限,後來,入了梵音寺,慈悲大師幫我壓制焚情時,那些夢便越來越深地將我拖進深淵......”

    他將他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所夢到的一切都告訴了她,毫無保留。

    唯有他提到蒼元玉的時候,眉心劃過的痛楚,才讓晚晚再次意識到,這件事可能比她想象中要複雜。

    眼看衆人已經接近北境,若是進了鴻蒙祕境,蒼元玉的祕密便能揭曉了。

    聰明如晚晚,心中隱約浮起一個念頭。

    遲夙總說他們有宿命連結,她曾夢到他們的名字被刻在三生石上。

    鳳凰涅槃,向死而生。

    也許,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隱隱勘破天機的晚晚心中興奮異常,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死劫的到來了。

    晚晚下意識握住她胸前的小月亮,若她的猜測是正確的,這次鴻蒙祕境之行就成了關鍵。

    正在這時,玉簡亮起,遲夙隨手打開,看了一眼。

    “是清微長老的召令,半個時辰後去主艙,有要事商議。”

    晚晚點頭,兩人已經在房中窩到了午時,若再不出現,程硯微就要羞她了。

    她想着便掙脫遲夙的懷抱,跳下牀。

    可剛邁了一步,腿間異樣傳來,少女就臉色通紅地回頭,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

    待晚晚換好裙子後,想了想,還是走到遲夙面前,鄭重地將天羽劍放在他手中。

    “遲夙,你摸摸它。”

    天羽成爲她的劍靈已久,從她接任務起就一直存在她天靈中,不會另外認主。

    但先前的那場戰鬥,遲夙已用過天羽,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時,同時感到天羽劍的錚鳴之意。

    遲夙擡眸看向她,長睫微眨,略有疑惑:“嗯?”

    他迷惘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晚晚與他漆黑的眼眸對視,略有些耳紅。

    他生得一副脣紅齒白的模樣,整個人秀致無比,若單看相貌,一定會被人認爲他是在下面的那個,可只有晚晚知道,他在牀上時有多瘋狂。

    特別是今日,他眼中的瘋狂與偏執,還有在她耳邊的一番話,竟讓她有些心驚。

    她斂了斂心神,笑着對他說:“你看,天羽它喜歡你。”

    遲夙:“......”

    晚晚忍不住親了他一下,“你等等我。”

    “晚晚。”

    天羽從沉睡中甦醒,察覺到晚晚有話說便靜靜地等着。

    “天羽,從今往後,見他如我,此去北境,兇險萬分,你一定要保護好他,倘若我有意外,他便是你的主人。”

    天羽雖是劍靈,可在與晚晚的朝夕相處中,早已生出一部分屬於人的意識,他聽晚晚如此說,便知道她要離開。

    它語氣不捨,聲音微顫,“晚晚此去需要多久?天羽還能再見到晚晚嗎?”

    晚晚也有些傷感,在神識中安慰它:“我會盡量回來的。”

    晚晚退出神識,手指捏訣,徹底解開天羽的禁制,又將天羽的劍靈引入遲夙的識海。

    這意味着,天羽劍將同時與她和他心意相通,爲他所用。

    “遲夙,如今天羽劍也認你爲主了,我們神識共享,今後便是一家人了。”

    遲夙神色變得古怪,欲言又止:“一家人?”

    “不都說劍是劍修的老婆嘛!”晚晚笑嘻嘻,“就當你多了個老婆吧!”

    遲夙:“......”

    他纔不要這樣的老婆。

    ......

    關於之前遇襲之事,流光劍尊打算親自發傳信符回仙門,揭破淵爍離的真實身份。

    可他發現,他們所發出的傳信符全都被不明力量攔截下來。

    緊接着,衆人又在途中遇見了被擊至潰不成軍的小仙門,才得知那場暴風雪,正是戾王淵爍離利用祕術,將衆人引入了鴻蒙祕境。

    清微長老憂心忡忡,“原來戾王攻來時我們就已身在祕境之中了,他倒是下了好大一盤棋。”

    “不僅如此,是失心疫啊!”

    開口的是一名臉色蒼白的中年男子,他是南方一個小仙門的掌門,接到北境的邀請後,幾乎是傾盡全門之力來到北境,想一碰運氣找到蒼元玉,可是沒想到,卻在這裏折損了門下幾乎所有的弟子。

    他滿身血污,兩股戰戰,一雙眼睛內全是恐懼,可他接下來要說出的話則令在場衆人全部沉默了下來。

    “鴻蒙祕境內魔氣漫天,到處都是魔潮,而那魔潮內是數不清的魔傀魔儡,我眼睜睜看着一位真丹境的真君被魔潮吞噬,變成了只知殺戮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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