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記得那一日。

    雷劫過後,層雲散盡,五彩華光傾瀉,天邊響起幽遠的鐘聲,那是來自天道的召喚,而那華光之下,是通天之路。

    可是,直到華光消失,都未有人前往昇仙。

    ……

    【警告!系統崩壞,正在修復中......】

    【修復失敗】

    【警告!系統崩壞,主系統介入,再次嘗試修復中......】

    晚晚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下墜,她飄蕩在虛空中,並沒有回到原本屬於自己的世界。

    她被滯留於這片黑暗。

    【由於任務出錯,宿主將進入等待期,休眠模式開啓】

    晚晚發不出聲音,神魂像是被封印,她在這片黑暗中,沉睡下去。

    ......

    “姐姐。”

    朦朧的意識中傳來一聲遙遠又清晰的呼喚,軟糯又乖巧。

    晚晚睜開眼,看見眼前華光大盛,飄飄渺渺的光影中站着一個約摸十六歲的白髮少年。

    他沒有穿衣。

    透光般穎白的肌膚,銀髮自肩頭傾瀉而下,半遮半攏,腰線有力,骨肉勻亭,向下......

    晚晚心跳失常,視線頓住,再次往上。

    她看清了他的臉。

    少年臉部線條精緻,低垂的眼眸銀睫纖長,一閃一撲,光潔的臉頰嫩白如幼膚。

    晚晚的目光停頓在他銀髮間那一對粉白色的兔耳上,逆着光線,她能清晰地看見其中的血管。

    這是遲夙?

    爲什麼會變成十六歲的模樣?

    少年認真純淨地看着她:“我可以叫你姐姐嗎?”

    姐姐?

    她不敢確認他到底是誰,說出的話仍舊磕巴:“阿……阿憐?”

    少年偏了偏頭,眼睫微眨,“姐姐是說,我的名字,叫阿憐嗎?”

    晚晚被他問懵了,她這是迴光返照還是回來了?剛纔不是系統錯誤嗎?

    遲夙爲何會變成十六歲,還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

    救命,她此刻非常需要有人來爲她解釋一番。

    “你快把衣服穿上。”

    她刻意忽略眼前一絲不掛的少年,轉頭去打量周圍的環境。

    古色古香,隨處充盈熟悉的靈力,還是那個世界沒錯,可擺設陌生。

    陌生,極其陌生,可陌生中又隱隱生出一絲熟悉之感。

    這時,窗外風過,一陣叮咚脆響傳來,她的目光落在窗前的風鈴上,看見碧色的玉牌上刻着兩個字:“凌霄”。

    晚晚的心提了起來,難道說——

    轉頭去看在一旁弄出窸窸窣窣的動靜的少年。

    少年低着頭,手足無措地擺弄着衣帶。

    這是一件女子的外衫,又似乎是她的,被他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平添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柔美之感。

    晚晚眨了眨眼,“你怎麼穿我的衣服?”

    “這裏沒有別的衣服了。”他委屈巴巴,“姐姐,我剛學會化形,你就要兇我嗎?”

    化形?

    晚晚抓住了他話中的關鍵,“什麼化形?”

    “姐姐忘了嗎?”

    少年面容乾淨如雪,透露可愛稚氣。

    “是姐姐說,我是蒼元玉,你幫我淨化好辛苦,要我化形來陪你的。”

    晚晚啞然。

    在這一瞬間,眼前的光影倏忽遠去,耳畔的風鈴輕響變得模糊,少年的身影被時光拉長,直至消失。

    晚晚明白了,她看到了過去,屬於自己的,過去的記憶。

    她繼續墜落,如同被黑洞吸引。

    眼前是破碎的畫面,無關的人物,時間與事件,而這次,她墜落在一片濃郁的樹蔭下。

    耳畔是蟬鳴,是風吹樹葉的聲音。

    少年伏在她的肩上,再也不是渾身赤裸的模樣,他穿着白色法衣,層層輕紗堆疊,花紋繁複。

    他似乎長大了一些,面容仍舊精緻。

    少年打了一個哈欠,“姐姐,我困了。”

    晚晚仍在墜落中沒有回過神來,等適應下來之後,便看到少年靠在她的肩膀上了。

    睡着了?

    晚晚沒有立即推開他。

    她看着自己的手,陌生的裝扮,再次確認自己回到了過去的記憶中。

    這是她。

    原來,果如系統所說,她與遲夙有着更深的羈絆。

    蒼元玉是他,凌霄仙宮的雲仙子是她,兔妖是他,與親手養大的兔妖相戀的也是她。

    只是爲何,遲夙卻忘記了這些事情?

    這一次的記憶畫面格外長。

    晚晚靜下心,垂下眼簾,去看他的眼皮,他的睫毛和鼻子,還有幼白的肌膚。

    她感慨造物主的偏心,將一切最美好的東西都給了他。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脣上。

    少年的脣粉嫩,像噙着一汪蜜。

    疏疏落落的光從葉間落下,落在他的脣上,那一抹粉,便誘人又駭人。

    晚晚曾無數次嘗過屬於他的這汪蜜,明白其中的美好與深入骨髓的顫抖。

    那是屬於他們的記憶。

    晚晚如同受到迷惑一般。

    她緩緩低下頭,動作慢到令人窒息。

    兩人的長髮在午後微醺的暖風中飛舞,風過山谷,茂盛的草尖被風吹得背過來,閃着銀色的微光。

    她聞到他熟悉又好聞的氣息。

    她的鼻尖蹭到他的,快要吻到他的脣。

    可她沒有再動,正打算退開時,少年的脣微動,有溫熱的吐息與她的呼吸交纏。

    “姐姐喜歡阿憐嗎?”

    他粉色的脣微張,像是在等她蹂.躪。

    晚晚渾身像是竄起了火苗,在瘋狂地叫囂,在一寸寸吞噬她的神經。

    可是理智阻止了她,她沒有下一步動作。

    少年悄悄掐住了她的腰,飛快地湊近她的脣,輕輕一吻。

    少年的笑眼勾人,話如玫瑰:

    “阿憐也喜歡姐姐。”

    畫面再次遠離,晚晚又跌入虛空中的漩渦,那個美好的畫面,離她越來越遠,直至消失。

    她又落入了新的場景中。

    是一處昏暗的角落,腳下是厚厚的一層桃花瓣。

    空中一彎新月,風過後,花瓣如雪。

    她下意識地去伸手推門,身後卻響起少年乾淨的聲線。

    “姐姐怎麼回來這麼晚?”

    晚晚回頭,看見身形頎長的少年踩着花瓣,一步步走向她。

    “我......”

    晚晚不知道說什麼,但她能感到心虛。

    她在這場微電影中如身臨其境,卻不記得臺詞。

    他們有互動,她卻不瞭解這些互動的深層含義。

    少年眼中含着笑,帶着壓迫性的氣息。

    他似乎又長高了,身形已經能將她堪堪攏在陰影中。

    “姐姐又想說去後山修煉了?”

    他的黑眼睛很沉靜,並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姐姐是去找明訣師兄了吧?我看見你們在一起在山下喫飯,還牽了手......”

    話被打斷。

    “只是接到任務,需要下山一趟。”

    晚晚聽見自己說,也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但她還是若無其事,推開了房門走進去。

    “阿憐你若無事就不要出來亂跑,若被人發現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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