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蒼彧與白虎一左一右地坐在朱雀身旁,幫他療傷,“你忘記前幾年那個女人了?差點讓咱們陛下魂飛魄散,還敢放那些人進來。”

    蒼彧附和:“就是,就沒見過你這麼往陛下逆鱗上撞的。”

    白虎君冷哼了一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蒼彧嘆氣,“百年過去,修真界早已重建,那些人可是早就看我們妖界不順眼了。”

    玄武抱臂站在窗前,頭也不回道:

    “當年那些人可都是看着陛下渡雷劫的,誰不打他體內那塊玉的主意。”

    他冷笑一聲,“要我說,尊上應該殺出妖界,給那幫人一個教訓。”

    朱雀低沉着眉眼,嘴脣緊抿,額頭汗珠滴落。

    朱雀明白,蒼彧說的是幾年前那件事。

    妖界簽訂了三界和平公約後,妖修便與人修井水不犯河水地相處着,直到那一日,妖界來了一位少女。

    那少女與雲歸晚長得一模一樣,卻沒有云歸晚的記憶。

    衆人驚喜萬分,以爲雲歸晚回來了,連忙將少女帶到尊上面前。

    結果那少女當場拔劍,在衆人毫無防備之下偷襲成功,開啓離魂祕術,要將蒼元玉與尊上的魂魄生生剝離。

    尊上明明可以一掌將這少女擊得魂飛魄散的,但因她一張臉,反應慢了片刻,被那少女刺中胸膛。

    從那以後,便常有與雲歸晚類似的傀儡少女出現在妖界行偷襲之舉。

    修真界皆知妖尊陛下對一名女劍修相思成疾,人界的那些修士更是居心叵測,一次次拿刀往他的心口上扎,逼他走出妖界。

    一百年過去了,衆人早已認定雲歸晚不會歸來,畢竟連靈璽劍君都找不到雲歸晚的神魂。

    “今日我瞧見尊上又去了問仙台的空中樓閣。”

    白虎捅了捅蒼彧,“你整日跟着尊上,可知那空中樓閣裏有什麼祕密?”

    蒼彧搖頭,“問仙台是尊上親自督建的,我可沒資格跟進去。”

    想了想,他又悄聲道:“聽說是一座美輪美奐的仙宮,裏面有人間的各種飛禽走獸,奇珍異寶,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出口。”

    白虎撓了撓頭:“那不就是密室嗎?”

    玄武聞言嘴巴張大,輕聲說道:“我怎麼覺得像墓呢?”

    可朱雀不敢說,他們的尊上早就瘋了,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什麼,他甚至意圖將這個世界崩潰,將所有人送入地獄。

    那問仙台,可不就是他爲自己準備的墓嗎?

    *

    太和仙門靈劍峯。

    靈璽劍君一身黑袍,寬大袍袖下的手指捏着一張占星符,匆匆忙忙地躍上觀星臺。

    溯流光正躺在亭中愜意喝茶,被他嚇了一跳,“靈璽,你這是怎麼了?”

    靈璽劍君無暇理他,凝視着夜空中的那顆妖星,看了許久,終於看到那顆妖星身旁光芒再起,若隱若現。

    “回來了!”

    靈璽劍君重重地鬆了一口氣。

    有救了。

    溯流光心頭一跳,連忙問,“什麼回來了?”

    靈璽劍君笑道:“是歸晚回來了,她已經現世了。”

    溯流光放下手中的杯子,“你是說?那個小丫頭轉世了?”

    “不確定,但她的神魂已經在世間出現了。”

    靈璽劍君面上難掩笑意,“明日不陪你去九華法會了,我得親自去妖界一趟。”

    *

    晚晚看見與她面對面的少年很是驚訝。

    但最令她驚訝的是,他居然摘下了覆在她眼睛上的緞帶。

    晚晚不知道自己在虛空中沉睡了多久,但她一直在做夢。當再次看見他時,看見他昳麗的眉眼,感受到他冰雪般的氣息,她的心跳還是忍不住加快了。

    他也在看她,冰涼的手指撫過她的臉,帶着一股溫柔的冷漠。

    晚晚仰起頭看他,她的禁言術還未解,不能說話,只能拼命地對他眨眼。

    遲夙卻輕笑一聲,低聲開口:“晚晚,你回來了。”

    晚晚睜大眼睛,眼含熱淚,拼命點頭,謝天謝地,他終於認出她了。

    可是下一秒,她聞到了一股酒味。

    她看清了他因醉意昏沉的他,似還在夢中般耷拉着眼皮,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

    他喝醉了。

    晚晚迷糊了,所以他到底認沒認出她???

    “天好黑。”

    他莫名其妙開口,雙眼迷離地看着她,長睫緩緩地眨了眨,語氣委屈。

    “我害怕。”

    晚晚:“......”

    崽啊,害怕就快點給麻麻解開禁言啊,麻麻好好安慰你啊。

    看見她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遲夙卻只是笑。

    他盯着她的臉,從髮絲到下巴,從含着怒氣的眸子到鼓鼓的臉頰,似乎生動了很多。

    他的預感,是真的嗎?

    從昨日起,心臟就開始一陣陣極速地跳動,冥冥中,似有天意指引。

    他藉着酒醉來到這裏。

    眼前的少女是他耗費了近一半的修爲創造出來的,本不該有如此微妙的神情。

    他去摸她的脖頸,摸曾經的道侶之契生長的地方,他垂眸沉思。

    好像是有些不一樣了。

    一陣令人尷尬的咕嚕聲傳來,晚晚不自在地扭了扭腰。

    他眸中帶笑,似寵溺:“餓了?”

    晚晚點頭,她如今是個凡人,肚子也會餓。

    遲夙又笑了一下,起身,垂眸爲她攏好衣襟,像個親暱的愛人,將她抱起來,把她的雙手在背後交叉,攬入懷中。

    “我餵你喫飯。”

    酒味從他身上傳來,混着幽曇的香氣,變得更加神祕。

    鎖鏈又變長了,能方便她活動了,但也僅限於在牀上活動。

    看着身上多出來的衣裳,晚晚鬆了一口氣。

    她發現,在這個空間裏,她分不出白天黑夜,因爲這裏只有黑暗,而她每日只會在他到來的時候被他喚醒。

    他應當是在她昏睡時,解開手鍊給她穿上了衣服。

    坐起身後,晚晚看見牀前的小桌上,擺着她愛喫的魚,從甦醒到現在,不知過了多久,她早就餓的眼冒綠光了。

    他認真說,“你走後,我學會了做菜,都是你愛喫的。”

    如果不是他迷離的眼神和一臉潮.紅,還有籠罩周身的若有似無的酒氣,晚晚會真以爲他發覺自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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