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籠罩在四野,星子像人間的燈火欲落,遠處的長河無聲翻波,風與髮絲曖昧相交。

    先前撩撥的時候,晚晚還當他禁慾這麼多年有長進了,結果還不是興致來了不管什麼場合都要。

    手指滑進他的指縫,晚晚壓抑着呼吸開口:

    “這麼多年只有我一個?”

    他停下看她,瞳孔流光,芳華如玉。

    “......只有你。”

    “只給我看過化形?”

    “只給你看過。”

    一點都沒變。

    他連氣息都不曾變過,乾淨蠱惑,一如月下清雪。

    “真乖。”

    晚晚伸手捉住他的尾巴,手指摸上了尾巴根,獎勵般輕揉。

    “它也很乖。”

    她看見他眨眼,看見他喉結滾動,又聽見他氣息亂了。

    他要求:“給我獎勵。”

    她低頭笑着去親他的脣,“作爲獎勵,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遲夙擡頭看她,看她奶一般的肌膚,一吻就泛着桃色與煙霞,意亂情迷的模樣別提有多迷人。

    她還會騙人嗎?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

    他是她的裙下臣。

    她是他的解藥。

    看見她時,脣角會不由自主地彎起,牽她的手時會心醉,接吻時會像第一次那般緊張,看她不高興會心慌意亂,而抱着她睡覺時,他像嬰兒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她像個小太陽,話不多,但很有趣,無論在哪裏都溫柔的像一團火。

    她對他笑的時候,好像萬物都失去了顏色,讓他忘了他纔是被太陽遺忘的黑夜。

    曾經的孤獨早已遠去,哪怕只是等待着她,都讓他感到滿足。

    瘋的是,不理智的他。

    “嗯......”

    晚晚猝不及防,脖頸又被咬,忍不住嗔他:“你怎麼又咬我?”

    遲夙擡眸,看着她頸間逐漸破土而出的紅蝶笑眼彎彎,“試試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晚晚無語,“......那你應該咬自己纔對。”

    “晚晚又香又軟,咬着舒服。”

    “聲音......也好聽。”

    晚晚咬住下脣。

    羞恥。

    他氣息不穩,“晚晚......回去後,告訴我你的祕密。”

    說完這句話,他開始專心研究她,不再說話。

    *

    但晚晚最終也沒機會對他講出她的祕密。

    遲夙又不在,晚晚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上午了。

    晚晚是被一陣晃眼的日光照醒,好不容易適應了眼前的明亮,晚晚才發覺自己升級了。

    準確地來說是小黑屋升級了,她的小黑屋換成了一間漂亮的宮殿裏,房間內有浪漫的輕紗,鮮花堆疊在一起,還有層層夢幻的水晶珠簾。

    妝臺上有銀鏡,雕花小閣內有梳妝用具和華麗的首飾,衣櫥內有漂亮的長裙,書桌上有筆墨紙硯,靠牆有一排整整齊齊的書架,架子上堆滿了玉簡和書冊,甚至還有琴房,桌上擺着一架古琴。

    所有器物一應俱全,像一個真正的女子閨房。

    連她身上都被換上了一件嶄新的長裙。

    晚晚在大牀上打了個滾,擡起雙臂看着空蕩蕩的手腕。

    “解開束縛的感覺真好。”

    她的大牀柔軟像雲,躺在上面就不想起來。

    晚晚的目光落在窗口如瀑布般流淌進來的花叢——

    如果忽略窗口外沉黑的鐵籠子的話,這裏的確是很符合女孩子對夢幻的想象力。

    他爲了讓自己心甘情願被關還真是費盡心思。

    大概是因爲她昨晚主動給他臍橙,又對他承諾不會離開他,百般迎合,所以他心情好了,就給她提升了待遇?

    不過也不錯,算是一個成功的開始。

    以後他們有的是時間。

    晚晚趴在牀上想,兔子啊,不管在動物界還是修真界,都是最弱的存在,可他又那麼強,掌控整個妖界。

    在她的印象中,他一開始是冷漠的殺神,後來逐漸變得溫柔,對她信任又依賴,總是讓她主動去心疼他。

    他總是恰到好處的展示他的柔軟,卻又不是孱弱,需要他強勢的時候他又很霸道,張馳有度。

    晚晚撩開裙子,看見腰間的淤青,回想起昨晚,他對待她時力道又兇又狠,幾次掐她的腰,又咬她,像只真正的大灰狼。

    她爬起來走下牀,來到窗前。

    窗外流雲輕緩,萬妖城在她腳下如密佈的棋盤,街頭人羣如擁擠的螞蟻一般,遲夙果然沒有騙她,她被關在了高聳入雲的問仙台。

    晚晚伸出手指,碰了碰窗口鳥籠一般的漆黑鐵籠,一觸之下,便發現了數層結界。

    這種結界對以前的她來說不堪一擊,可遲夙不知何時又將她的修爲封印了。

    晚晚重重嘆了口氣,繼續回到牀上挺屍。

    妥妥一出鐵.窗淚。

    *

    問仙台的地宮裏陰沉的可怕,永夜般的黑暗如潑墨,無聲無息。

    遲夙端坐於法陣之上,雙手結印,徜徉於屬於蒼元玉的識海之中。

    先前他說閉關,除了要懲罰失信的晚晚,也確實是因爲必須要閉關了。

    他睜眼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光華燦爛的星河間。

    星辰如水中沙礫般流動,忽快忽慢,星星點點的微光盤旋在他周身,玉帶般的銀河在腳下蜿蜒至不知名的黑暗中。

    這些星光不是真正的光,而是一個個記憶碎片,他來到他經常飄過去的那一處角落,看着那些被封印的星辰。

    只看一眼,他的神識就痛得要命。

    但他還是想看。

    上次被人使用剝魂術傷害到神魂後,他無意間來到這裏,看到了一些被封印的記憶。

    一些不好的,醜惡的,令他陷入不理智的記憶。

    他試探着去觸摸那些記憶,瞬間,識海中的記憶碎片被攪亂,萬千引力從四面八方涌來,將他拉扯,時間飛速旋轉。

    遲夙昏昏沉沉,意識即將失控,一股大力襲來,他被強行送出,驀地吐了一口血。

    遲夙垂下眼睫,微微閉眼,擡手,擦去了脣角的血跡,虛弱地靠在了石壁上。

    半晌後,他睜開了眼睛。

    原本璀璨的紅眸,此時如滴血,覆滿了麻木的痛色。

    他是神明所創之子,是天地衍生的靈物,得天道眷顧,不死不滅,但他也有弱點。

    除了晚晚,千歲誕辰就是他最大的弱點。

    天地陰陽有序,盛極必衰,物極必反,這意味着,他將迎來最強大至最虛弱的一段時光的過渡。

    剝魂術在他體內留下了不小的創傷,他的弱點也隨之被施法之人窺探,一旦被人有心利用,那麼這個弱點就是致命的。

    他一直都在等這一天,顛覆一切。

    可是,如今晚晚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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