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保障了拍賣會有重頭拍品,又和今生珠寶品牌有後續來往,可謂一箭雙鵰。鄭好聽了全過程,笑嘻嘻:“懂了,你們三個各懷鬼胎,聯手騙了一個老實人。”
先欺以其方,將來再以誠待之,樂有薇笑嘆:“這是戰略,懂不懂?”
秦杉朋友圈是空白的,正如他本人給人的印象。鄭好斜她:“懂,捏扁搓圓抱回家暖牀。”
樂有薇大笑。辦公室外,凌雲失落地走過。看她那猖狂相,杜老頭的玉跪人,她得手了吧?
凌雲很黯然,她已無計可施。
樂有薇聯絡杜老頭:“杜伯伯,白玉雙魚佩在我手上了。剛纔,公司批的宣傳費用也下來了,我算了算,如果用在一件上,效果最好。您那件玉跪人品相好,寓意也好,我不想辱沒它,您能等到下次嗎?”
杜老頭還是那句話:“我再考慮考慮。”
樂有薇摁了電話,鄭好問:“爲什麼?”
樂有薇答道:“凌雲幫過我。”
樂有薇相熟的同事,鄭好都知道:“你讓給她,她也不會領情。她可能還會覺得你在施捨她,羞辱她。”
“以她的性格,聽不出來我是在讓,只會認爲我攀高枝了,看不上它了。”樂有薇拿着陳貝拉的委託拍賣合同找洪經理備案,洪經理說,“凌雲還沒回話,我再催催。”
洪經理一催,凌雲就能知道樂有薇的重器已到位,興許會再次找去杜家。若還談不下來,樂有薇也沒辦法,過慣了好日子的人,有時腰身低不下去。
姚佳寧趴在電腦前製作拍賣圖錄,樂有薇把白玉雙魚佩版式發給江天,江天大讚:“我選出上拍的玉器了,你來拿吧。”
樂有薇約上公司的專家,一同去鑑定江天的玉器藏品,並給出估價,江天訂了一桌酒菜答謝他們。
樂有薇沒看到秦杉,江天說開業典禮一結束,秦杉就回皖南鄉下了。那片古村落經年失修,破落不堪,他任務很重。
閒談了幾句,樂有薇摸清了秦杉的基本情況:建築師,七歲移居美國,受江爺爺所託纔回國,下半年就二十五歲了。
江天一來二去也明白了,樂有薇還真是個幹事業的,他不能太急色。一頓飯喫下來,他儘可能表現得像個紳士。
飯後,樂有薇回公司召集團隊開會,商定白玉雙魚佩宣傳方案,外援鄭好主講。
前段時間,鄭好就在收集史料,講得深入淺出,衆人聽得驚歎,只道明成祖朱棣以鐵血著稱,沒料到他和皇后也是佳話。兩人是結髮夫妻,更是戰友和知己,朱棣對皇后的進言總是給予嘉獎並採納,皇后死後,朱棣修長陵,千里迢迢將她的靈柩運至北京安葬,永樂十五年,朱棣駕崩,與皇后合葬長陵。
史實用詞客觀,但“後崩,上哭慟,羣臣奉慰”、“上自仁孝崩後,在宮多任性,間或躁怒”、“帝亦不復立後”這樣的句子仍然存在於浩瀚史籍中。
白玉雙魚佩是帝后情深意重的依據,鄭好文字功底好,手也快,團隊另外三人都喜歡她,嚷着讓她快點跳槽來貝斯特。
葉之南是鄭好的夢,從十九歲至今。可她前怕狼後怕虎,七年來,她始終怯於走近葉之南。
高考前夕,學校召開誓師會,葉之南作爲優秀校友之一,受邀回校給大家打氣。他在臺上發言,鄭好在臺下對樂有薇哇哇叫,說她完了,這人是她的理想型,百分之百,很確定。當時樂有薇笑她誇張,可是鄭好心裏竟真的再也裝不進別人。
樂有薇給鄭好創造過機會,無濟於事,便算了。費盡心力成爲葉之南最多幾個月的女伴,沒什麼意思,以師妹的身份不遠不近地來往,反而留在他的生活裏。七年了,鄭好很知足。
凌雲在杜老頭家裏喫晚飯,菜色很樸素,圓圓的奶奶廚藝平平,但凌雲喫得開心。玉跪人到手了,她的拍賣會能做了。
上午,洪經理說,樂有薇簽下了重器,凌雲心一緊:“玉跪人?”
洪經理答道:“白玉雙魚佩。”
凌雲趕緊給杜老頭打電話,杜老頭問:“你能做好宣傳嗎?”
凌雲抓着團隊制訂的宣傳方案跑來了,杜老頭看得很慢:“能不能上封面?”
凌雲忙不迭道:“能,都能,您的玉跪人是我這次最重頭的物件,給的宣傳也會是最好的。”
杜老頭吹一吹滾燙的茶水,很愜意:“領銜主演,龍頭老大,待遇就得是最好的。”
喫完飯,凌雲拿着委託拍賣合同要走,圓圓問:“凌姐姐,你能給我報聽寫嗎?”
杜老頭說家裏只有圓圓媽懂英語,可她一加班就顧不上,凌雲爲圓圓報單詞,順嘴一問:“那以前圓圓媽加班呢?”
“爺爺拍照發到樂姐姐手機上,她打電話報給我。”
“一直這樣嗎?”
“有兩年多了,我和樂姐姐是好朋友,我們都很喜歡喫桃酥,巧克力,還喜歡坐摩天輪。”
樂有薇野心勃勃,目光咄咄,賣低服軟竟也很熟練,凌雲不禁問:“你很喜歡她?”
圓圓小聲說:“爺爺說把玉跪人給你,我要跟樂姐姐說對不起,我不想以後見不着她。”
圓圓奶奶笑:“她說了,她的拍賣會請我們全家去看。”
凌雲更詫異了:“你們都很喜歡她?”
圓圓奶奶說:“又好看又乖,誰不喜歡?”
凌雲做夢也沒想到,乖這種字眼,能和樂有薇聯繫到一起。杜老頭解了她的惑:“每次來,都給我們帶禮物,客客氣氣的,還給圓圓輔導作業。”
凌雲發覺自己犯了錯。她奉行契約精神,認爲甲乙雙方平等互利,但杜老頭一家不認爲這是合作,只視爲你在求取,所以你該說的話要說得客套,該做的姿態也得做足。不卑不亢行不通,求人辦事,宜卑不宜亢。
凌雲到家還思緒萬千,母親以爲她又吃了癟,把電視調到靜音,繼續看。凌雲知道母親是在道歉,但這讓她越發痛恨自己無能。她不是沒想過轉行,但任何一行要做好,都是難的。拍賣行業不同,她基於熱愛,再艱難,也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