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招募令下達後,七十七部需要出兵合計八千騎手,加上調入遼陽的兩千新合軍。
總共一萬名騎兵,足夠朱秀使用。
每年的春秋兩季。
八千草原騎兵,和兩千新合軍,將在遼河套新城外舉行練兵,各部都不得推諉和延誤。
標誌着金江鎮,徹底收復了遼河套。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
引起了忠順王的擔憂。
金江鎮打敗了蠻族,不但沒有停止發展,而且地盤越來越多,實力越來越強。
如日初升的態勢,讓忠順王無法應對。
一邊加強拉攏喀爾喀,不讓被金江鎮拉攏過去,一邊向朝廷上疏,需要加強遼西,還有天津,登萊各處的軍事力量。
徵召民夫,徵召物資,修葺城池,修繕公事。
徵募軍戶,徵募水師。
……
京城內閣。
劉一儒指着堆積如山的奏疏,對馮和嘆道:“奏章雖多,乃各衙門舊題,流於虛表,雖然上的勤,實則空談也。”
最近以來,內閣首輔劉一儒越來越和善。
馮和知道原因。
國事艱難,沒有如劉一儒所料,亂民雖平,各地仍然入不敷出,各地的財政還未收上來,就落入了虧空。
反而還要朝廷派餉支援地方,虧空的漏洞越來越大。
廣東的戰事勉力維持,遼西,天津,登萊二地,九邊各鎮,皆欠餉,一粒未派。
哪怕是權勢滔天的劉一儒,也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事事困頓,哪裏還有底氣對人。
“各地官員疏怠,積弊日久,難以改正。”
馮和解釋道。
“官員不落實朝廷政策,遇到問題不解決,御史不去督促地方官員,只管把朝廷公文轉發下達,中樞積壓的政務問題,視而不見。
長此以往,朝廷乃至地方,事事空廢,已非人力可除啊。”
劉一儒長嘆一聲。
治理貪官易,治理惰政難。
前者佔據大義,能留下清名,後者毫無頭緒,只會衆叛親離。
馮和受劉一儒舉薦,提拔進內閣,劉一儒又是皇帝的恩師,所以近內閣後,不敢以同僚自居,處理事務皆以劉一儒爲主。
“讓各地官員清理欠賬,無一地施行,舊年虧空未除,新虧空反而已成。
御史不監督,地方盡是人情往來,一團和氣,反而顧忌私情而不了了之。”
劉一儒抱怨道。
馮和點點頭。
居京不易,京官窮,武官也窮。
朝廷發往地方的款項,直接票沒三成,地方布政司票沒一層,層層下達後,還剩下一半都是好的。
怎麼去指責地方?
上行下效。
官員們日子好過了,養活了家人,養活了奴婢,養活了書童,出行車水馬龍,日夜歡宴暢談。
琵琶美酒夜光杯。
到手的好日子誰也捨不得,只會盼望越來越好。
維持好日子需要人情。
人情多了,政務就空廢了。
政務空廢了,朝政也就積弊了。
最後爛成一鍋粥。
百姓如韭菜,一茬又一茬。
只要遇到年景好,就能養出新一茬的韭菜,日子就熬過去了。
“希望如此,老天爺賞百姓們一口飯喫吧。”
劉一儒憐憫的說道。
不久。
忠順王的奏疏抵達了朝廷,告知了金江鎮的舉動,告誡朝廷,如果不加強各地的軍力,如果金江軍造反,恐怕只撲京畿重地。
此乃關乎國家安危之事,務必要重視。
“先生如何看?”
皇帝招來劉一儒,平靜的問道。
劉一儒露出苦笑。
皇帝對他的態度,越來越不耐煩了,他又如何不知呢,自己的這名弟子,可不是好耐性的人。
“只能加派。”
“往何處加派?”
“山東,金陵,河南,湖廣,江西,浙江。”
陝西無法加派,山西有亂民,爲了不激化這兩地,所以不能繼續加派。
福建,雲南,貴州,四川,廣西各地供應廣東戰備,去年就已經加派了。
繼續加派的話,恐怕廣東戰備未足,新禍又起。
正如劉一儒常自嘲,他也不過是個補鍋匠罷了,各處修修補補,且熬着吧。
皇帝看了眼老師,不耐煩的點點頭。
他當政數年,勤政愛民,但是一直想不通,爲何國事不但沒有緩解,反而年年都有新的問題。
太上皇當政時期,他接觸不到政務,對太上皇打壓官員的態度,還覺得太上皇昏聵。
等他親政後,就知道太上皇爲何輕視大臣。
官員們都是無能之輩,人人都是財狼,只知貪財,而不知愛民。
對於劉一儒。
他也懷疑起來,是否真如表現的一樣,真的是清官嗎?
朝廷加派了。
公文剛到了地方,層層派了下去,創造了差吏和鄉紳的幸福時代,連片的田畝被他們吞併。
無數的自耕農,淪爲破產流民。
不巧的是,從山東開始,一直到陝西行都司所在的甘肅,整個北中國發生了饑荒。
不久。
陝西巡撫周世豐急奏。
“諸賊窮餓之極,無處生活,兵至則稽首歸降,兵去則搶掠如故。此必然之勢。”
訴苦因爲沒有糧食,各地安撫的義民,皆無法維持,希望朝廷派糧賑災。
陝西的鄉紳們,知道指望不上朝廷,聯合懂實物的地方官員,誘殺受撫的義軍首領。
有名的義軍首領,短短的一二月,就被他們計殺了九十八人。
想要把不穩定的因素,提前撲殺滅掉。
想法是好的。
計策是正確的,但是殺不過來。
殺了一人,還有十人,殺了十人,還有百人,他們發現越殺越多,危險的苗頭越演越烈。
陝西各地對朝廷有期望的義軍首領,大多被殺完了,剩下的是對朝廷徹底死心的義軍首領。
山西的加派和天災,讓流入境內的,抵抗意志堅定的義軍們,煥發了光彩,和去年的死灰狀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