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倧把內禁衛交給了林忠,由他的侄子林之遠率領。
說起來可嘆。
李倧能順利調度內禁衛,而林之遠能順利掌控內禁衛,原因出在金江鎮。
林之遠靠着金江鎮的功績,是他順利掌握內禁衛的根本,而不是國主的威望。
李倧在上臺之前,一絲威望也無。
從小被前任國主變相的軟禁,其父兄都被殺害,他的死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所以當兩班政變成功後,才找出了他,把他推上前臺,而不是其餘有威望的宗室。
比起現在叛軍手裏的國王,他的威望都遠超李倧,纔是更符合國主位置的宗室。
李倧從來不這麼想。
他纔是朝鮮的國主,是獲得上朝天子親賜的印信,得到上朝親封的正統。
“主上殿下。”
林忠又來勸了,每過一個時辰,他就會來勸國主改變心意。
李倧從迷茫中回過神,眼睛越來越清晰。
“長公子在哪裏?”
漢王宮有世子,國主嘴裏的長公子,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平遼侯的長子。
“和公主都在王妃處,王妃親自照看着呢。”
林忠嘆了口氣。
“金江軍沒有消息,就算當下派兵,也來不及了。”
“平遼侯到底想要什麼?我能給的都給了,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李倧眼睛裏佈滿了血絲。
嘔心瀝血多年。
一點點,一點點從勳臣們手裏拿回本該屬於他的權勢,生怕引起對方的反感。
從當初一無所有的吉祥物,漸漸掌握了王宮,慢慢的又掌握了內禁衛,起碼保證了身側的安全。
他還正當壯年,他身體一向健康。
他有時間。
金瑬老了,李貴更是常常患病,經常臥病不起,自己能熬過他們。
十年的時間養望,他已經能掌控漢王宮,手裏有了內禁衛。
再給他十年的時間,他也才四十歲。
新的十年時間,就能把他的權勢,擴張到漢城,擴展到京畿。
李貴活不了多久,十年後金瑬也是行將就木的年齡。
只要自己有耐心。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拉攏金江軍,保障他的王位,慢慢恢復他的國王地位。
所以他給了平遼侯能給的一切。
“爲什麼?”
李倧繼續質問林忠,語氣飄忽不定,彷彿在問另一個人。
換了一個朝鮮國主,能比自己給平遼侯更多的嗎?李倧不認爲還能有比他更聽話的國王。
朝鮮的國力就是這麼多,又有誰能比自己給的更多呢。
林忠無法回答自己的主上殿下。
他是個窮人。
爲了活命當了閹人,無權無勢,沒有丁點的關係,才發配到了年幼時期李倧的身邊。
當危險初現的時候,其餘的人都跑了,只有林忠跑不了,因爲他太窮了。
哪怕他伺候李倧多年,也是地位最低的閹人,身邊沒有積蓄,離開了李倧,他不知道該怎麼活。
命運弄人。
林忠成爲太監,國主最信任的太監。
“主上殿下,您從小聰慧,怎麼現在卻看不到眼前的危險了呢?”
林忠傷感道。
李倧神色黯然,失落的低下頭。
叛軍臨近漢城。
內需司,內侍府,司圃署,司饔院,歸厚署……人人慌亂,卻也有人不亂。
新的國主抵達漢城,王宮裏還是需要人伺候的。
猶如他當年被推上王位,原來的人,還是原來的那批人。
在漢王宮。
他是朝鮮國主。
離開了漢王宮,他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回不來了,再也不是朝鮮國主。
猶如他的叔叔李琿。
不但取消了他的國號,史官的筆下,和國家的公文中,都以光海君通稱。
叔叔年輕時,是帶着國家,聯合上朝軍隊,打敗倭寇,以巨大的威望登上的國主之位。
他都落得如此的境地,自己會如何狼狽呢?
“主上殿下,叛軍已經靠近楊洲,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林忠不知道主上殿下的哀愁。
但是他知道。
繼續等下去,當叛軍的騎兵出現在漢城,他們就很難在逃脫,特別是主上殿下。
楊洲身後就是漢城。
……
葛世峯帶着百名金江軍士兵,兵甲齊聚,守衛在王宮外。
他可以領兵進去王宮搶人。
但是他得到的命令,是不能交惡朝鮮國王。
他知道是出自於將軍的口中,不然哪怕是謝友成,也不敢下達這條軍令。
夫人的威望。
和金州共同崛起,同共甘苦,誰也不會小覷夫人。
誰也承擔不了夫人的記恨。
他們是外軍,駐守王宮,因此沒有攜帶重武器,只有腰間的長劍。
摸了摸腰間的長劍,葛世峯知道,以叛軍的速度,很快就要抵達漢城。
漢城的內禁衛會拼死抵抗嗎?
葛世峯不知道。
但是他肯定,他和一百名同袍,會死死的守在漢王宮,一步不退。
~~~~~~
“李倧還沒有跑?”
金州。
唐清安得知叛軍拿下臨津江後,李倧竟然還留在漢城,讓他大驚失色。
按照原來的歷史。
當叛軍拿下臨津江後,李倧就帶人跑了。
爲何他改變了主意?
唐清安皺起了眉頭,對自己的掌控,唐清安懷疑了起來。
徐輝忍不住看向將軍。
按照軍司的計劃,如果形勢到了最後一步,那麼就不顧朝鮮僱主,命葛世峯直接搶人。
但是將軍否定了。
將軍的主意,仍然支持朝鮮國主,料定了朝鮮國主會提前離開漢城,所以命令葛世峯不得交惡對方。
以徐輝的眼光看來,叛軍到了這一步,李倧已經無力迴天。
哪怕他逃離了漢城,也沒有實力可以重回漢城,除非金江軍幫他搶回來。
但是金江軍的代價太高了,還不如支持新的朝鮮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