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不知道要去到哪裏。

    並沒有提前盤算過,就這樣出發了,突然的決定,立刻的行爲。

    想跟隨天意,想入鄉隨俗。

    在任何的地方。

    終點,火車停在了路線的終點,他們就下車了,在晚上,八點多鐘的時間。

    這城市似乎並不繁華,火車站看着也有點舊,但附近的夜宵小餐館和旅館酒店還是挺多的,對陌生城市的新鮮感並沒有被激起來。

    他們在一家湯麪館吃了一碗麪,口味真的非常普通,實在讚譽不起來。

    但這有什麼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們即將開始全新的生活,丁楚石心裏是充滿期待和熱忱的。

    覺得小城市更安逸一點,是非常美好的事情,他們並不需要去過多麼榮華富貴的生活,只想衣食溫飽就好,互相陪伴着。

    身上沒有很多錢——以後的每一天他們都需要自力更生,故而就算這裏有很豪華的酒店他們也住不起,在比較大衆的幾家連鎖酒店裏選了一家。

    開了一間大牀房,沒有要有兩張單人牀的雙人標間,前臺服務員問的時候還是林奕並沒有猶豫的點頭選了前者。

    丁楚石就默認的沒有接話。

    女服務員只是象徵性的多看了他們一眼,像是在確認一點什麼,然後就是很正常的走了流程,沒有任何訝異或奇怪的表現。

    各自隨便帶了幾件衣服拖在了一個行李箱裏,丁楚石拎着了。

    房間在三樓。

    沒看見電梯,就走了樓梯。

    房間怪乾淨的,看着很整潔,連鎖酒店的基本保障還是可以信任的。

    林奕往雪白的牀鋪上躺了一下,仰着臉,丁楚石把行李箱放在了一邊。

    脫了薄外套剛走過來牀邊,林奕就仰身坐了起來,“我先去洗個澡。”

    “好。”丁楚石說。

    水聲嘩啦啦響,丁楚石背靠窗戶邊站在那,盯着洗手間的磨砂玻璃門,心裏七上八下的。

    一會兒,要怎麼睡?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一起睡覺。

    林奕沒有耽誤很多時間,普通的連鎖酒店就是這樣,浴室裏有毛巾浴巾,但是沒有浴袍,他們現在的關係雖然親密,但真正親密的事情還沒有做過,光着從浴室裏出來不合適,就又穿上了自己的衣服,在洗完後。

    頭髮吹乾過了,但看着還是潮潮的,讓人想摸,想揉,丁楚石忍住了。

    “那我去洗了?”

    “好。”

    有一種很隱匿的氣氛,似乎誰都不願讓它太明顯的暴露出來——假裝淡定,於是。

    然後丁楚石一個人在浴室裏洗的熱血沸騰,血漿滾動,滾去了難以掩蓋的地方。

    也不敢在浴室裏磨嘰,洗完後囫圇的穿好衣服,有點弓着身子就出來了——爲了掩蓋住一點什麼。

    看到林奕安靜的靠躺在雪白的牀鋪上,身上搭了那牀薄被子,然後自己靠去了裏面,把外面的位置留給了丁楚石。

    丁楚石沒有猶豫。

    走過去就上牀了,趕緊拉過了那牀被子的一角搭在了自己腰間,反而引的林奕往那被被子搭住的地方看了看。

    丁楚石:……

    林奕眼眸很輕的擡起來,看着丁楚石,再沒移開。

    丁楚石回視了,就這樣對上視線,過程中幾多次他想躲開,又不想。

    甚至,他一點點靠了過去。

    林奕還是看着他,像在等着他。

    所有。無論什麼。

    花草市場。

    在上午,在那幅作品前,在對話最後的時候,“行。”丁楚石說。

    “挺行的。”丁楚石誇了少年。

    然後孟亦烊笑了,有點嘻嘻的。

    是孟亦烊帶的路,她媽媽比較喜歡來的地方,不是顯城最大的花草市場,但是這裏的花花草草性價比更高一些,適合一些中低階層的市民來逛一逛,買一買什麼的。

    丁楚石這麼多年的私生活真的很枯燥,似乎什麼有味有資一點的生活興致都提不起來,對種花養草這種需要打理的生活細節更是不感興趣,花草市場也是一次沒來過。

    於是就順從了孟亦烊有所瞭解的地方。

    這個市場還是挺大的,放眼望去全是綠植,有些比較大棵的植物都快要頂到棚頂了——好吧,這個市場的棚頂並沒有那麼高。

    丁楚石還以爲花草市場是露天的呢,或者像街道小門市那樣一個一個門臉的,原來竟是一個很大的常溫溫室棚。

    室內陽臺植物擺不下很大棵的,一般都是養一些小型的,或一兩樣中型的,就可以了。

    丁楚石則更沒有買很多的打算,象徵性的買幾盆不大不小的就可以了。

    其實生活裏突然發生一點小小的改變,他也沒有太大的感觸——爲什麼會想到要來買幾盆花草呢,大概只是不喜歡麻煩別人,單方面去接受什麼“好意”,或,“欠”少年點什麼。

    孟亦烊偶爾會陪媽媽來逛這個市場,對這裏還是比較熟悉的,路上時不時和有點相熟的攤位老闆打個招呼,然後把丁楚石帶去了他媽媽最常買的那一家。

    “呦,小亦今天怎麼有空來?你媽媽呢?這位是?”老闆娘是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姨,生意人說話總是很熱情。

    “嗯,這位是……”孟亦烊有時也是很機靈的,他思量了一下丁楚石的身份,怕老闆娘細問什麼,說,“我叔叔,今天陪我叔叔來看看。”他沒有逐句回答老闆娘的問題,買賣雙方而已,“親近”還達不到,簡單對話就好。

    “叔叔”兩個字聽的丁楚石耳朵一敏,也算好幾天沒聽到了,很耐味的第一次目光有點直直的看着少年,孟亦烊自己說完後也很是心虛,羞怯的回看了丁楚石一眼,就躲開了視線,去盯花草了。

    “好好好,這位兄弟,你看看需要點什麼,咱們這什麼都有,小盆多肉的種類非常多,很適合擺臥室,電腦桌電視櫃之類的地方,開花的或結果的盆栽在這邊,你可以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還有就是無花無果的綠葉植物,淨化空氣作用的也有挺多種,你可以都看看……”老闆娘有點喋喋的介紹着,生怕漏掉了自己家的哪一樣沒說。

    丁楚石其實聽的有點懵,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買什麼,對這方面完全沒有概念,左右看看,就想隨便指兩盆算了,他也不會養,不懂這個,又沒耐心經管,可能回去大概沒多久就會被養枯或養死掉了。

    “開的真好啊!好鮮!”孟亦烊在一小片白泛泛的花簇前駐足着,眼光被吸引了。

    “是吧,這兩天剛到的茉莉盆栽特別豔,成色是這一段時間最好的,你看它的葉子,蔥綠蔥綠的,顏色很深,還油亮,水分很足的,一個幹葉也沒有,花苞花朵的也是,很飽滿,霧白霧白的,耐人的很。”

    介紹花植老闆娘絕對是專業的,你提到點什麼,她都能說一大串的話。

    也確實,這些茉莉盆栽很養眼的,很招人喜歡,花苞的顏色是那種很淺的青綠白,軟生生的,帶一點淡淡的杏黃,花朵則像老闆娘說的一般,蒙了一層霧一樣,白淨淨的,很有純淨醉人之感。

    “小亦知道茉莉花的話語嗎?送一盆給女朋友也是可以的哦!”老闆娘似乎很有興致解說。

    “嗯?花語?”孟亦烊還真不知道。

    “你看它顏色這麼白,雪白雪白的一朵一朵,是不是看着很純潔,它的花語是忠貞,代表最純真的愛意,也有人解說它代表你是我的生命,追女孩子很適合的。”言辭很懇切,老闆娘。

    “哇!瞬間覺得它高大上了。”

    孟亦烊有被“花語”驚豔到了。

    “師……丁叔叔,你買兩盆吧,多好看,花語也有意思。”孟亦烊隨口說到。

    “爲什麼買兩盆?”丁楚石隨口反問。

    “我……我也想要一盆,可是我身上沒帶錢,”孟亦烊笑的有點傻。

    丁楚石:“……”

    “回去我還你嘛?”好像這樣讓師傅給自己買東西不太好,他胡亂找補着。

    還。

    一個小盆栽花不了幾十塊錢要還。

    這是一種什麼行爲,作爲師徒關係。

    丁楚石有點蹙着眉,很是不能理解這孩子是個什麼腦回路,然而他突然想到了另外的什麼,“送女孩子?不是說沒有喜歡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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