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管着她不準抽菸，但是他問的那句“需要我陪你嗎”讓她愣了一下。
宋冬爾沒有回答，只是拿起筷箸夾了一塊希鯪魚送入嘴裏。
她睜着那雙淺棕色的眼睛看周亓，有些含糊裝作隨意地問：“我還以爲你會說：抽菸不好，女孩子不要煙。”
周亓說話總是不緊不慢，溫潤如春泉流淌砥石，可以磨平石的棱角，是可以讓人感到舒服、悅耳的聲音。
周亓難得用認真、略帶嚴肅的語氣，十分耐心地對宋冬爾說：“確實，抽菸對身體損害極大，對健康的影響是未知的。”
他說：“但是抽菸不是什麼違法法律、危害社會的行爲，我沒有阻止的權利，‘尊重’的其中一點是不干涉他人自由。”
他說：“所以我不建議抽菸，但我不會阻止。”
希鯪魚是用鯡魚和蟹子做出來的合成品，宋冬爾覺得蟹子在嘴裏爆炸的感覺的十分好玩。
她嚼着一顆顆的蟹子，沒有說話，只是朝周亓點點頭。
周亓說，他不建議，但是也不會阻止。
見微知著，他在另外的一些事情應該也是“不建議但不會阻止”。
例如她的兩份兼職。
周亓似乎想到某些特定情節，對宋冬爾補充說道：“如果是我的兒子或女兒，他們抽菸我或許會勸阻。”。
尤其是在他們還沒成年的情況下，作爲父親的他有義務阻止。
嘴裏的食物都被吞進肚裏，宋冬爾拿起手邊的杯子，喝了一口玄米茶，然後纔對周亓說：“先生，其實我不抽菸，也沒抽過煙。”
她說：“我只是問問而已。”
她只是想知道他的想法。
……
如宋冬爾所料，周亓沒有干涉她的兼職，不管是高爾夫俱樂部的兼職還是顧維祺家教的那份兼職，他都沒有進行任何干涉。
這讓宋冬爾鬆了口氣。
只是偶爾，周亓會用溫和的語氣說，或許她應該在時間計劃表上留些位置，填上他的名字。
宋冬爾則是會說：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周亓很有耐心，很好脾氣，表示這個月的時間計劃表沒有他的名字沒有關係，下個月有他的名字就行。
宋冬爾覺得周亓是在暗示或提點什麼，考慮要不要把高爾夫俱樂部的兼職辭了。
還沒認識周亓之前，宋冬爾就從宋程月那裏瞭解到周亓這號人物，知道他談過幾個女朋友，同樣瞭解到周亓的性格和經歷。
相處下來，宋冬爾感覺周亓和宋程月描述的不太一樣，但又覺得挺貼切的。
她偶爾會想起那天在日料小店看到的藏藍暗紅琵琶襟旗袍女人。
宋冬爾不喜歡周亓，但她不確定她是不是在介意，介意周亓有過女朋友，還不止一個。
她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如果她真的介意的話，她怎麼可能會介意這種事情？
宋冬爾曾在夜晚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那本該是她學習德語的時間，但是她開小差了，她對此懊悔不已。
她不應該爲這種小事，而影響到自己的學習。
最後，宋冬爾歸根於她並不喜歡周亓，所以纔會介意，如果她喜歡一個人，定會對那人全盤接受，不會介意他的任何經歷。
宋冬爾不喜歡周亓，但是喜歡和周亓擁抱，親吻，各種貼貼。
她喜歡肌膚貼貼的親密行爲，但不喜歡更深層次接觸的親密行爲，她會用軟得一塌糊塗的聲音向周亓撒嬌。
——“你可以抱抱我嗎？”
——“周亓，我想抱抱。”
——“周亓，抱抱。”
——“你抱抱我。”
即使是從後面的姿勢，宋冬爾也會將她的手背到後面，讓他握着自己的手；在情難自禁的時候，她會忍不住低喊，祈求他停下來抱抱她。
周亓第一次見到這麼喜歡抱抱的姑娘。
當然，他會滿足她的請求，俯身抱着她，在她的後頸輕輕地吻着，安撫她，哄着她。
周亓養過一隻小貓，那是極其黏人但膽小的布偶貓，除了剛剛到家的那幾天有些應激，大部分時間都喜歡黏着他。
他喝茶的時候，貓會坐在對面，歪着小腦袋看着他；他看電視的時候，貓會跳到他的懷裏，賴着不走；在他處理郵件的時候，更是會跳到桌上，坐在鍵盤前面不准他工作。
甚至，在他睡覺的時候，貓還會鑽進他的被子裏，在吵醒他之後就會溜走，等他快要睡着就再來一次。
周亓不喜歡睡覺的時候旁邊有人。
貓咪也是一樣，最後他不得不拎着貓咪，讓它在貓房裏待着。
然而，此時此刻，有個困得不行的小姑娘抱着他，將她的腦袋埋到他的懷裏，調整出自己舒適的姿勢。
她軟着聲音、迷迷糊糊的，向他撒嬌：“周亓，你抱抱我，我好睏我要睡覺。”
周亓頓了頓，最後伸手，環住懷裏的人，將她往裏帶了帶。
他低頭親了親她。
即使睡着了，她還是會抱着他，將她的側臉貼在他的心口處。
如果他稍微有些動作，或者有想要鬆開她、推開她的想法，她會不自覺抱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黏人的女孩，比他養的那隻膽小的布偶貓還黏人。
算了。
她還小，這是她的第一次，他應該體貼些的。
……
宋冬爾的作息很規律，早上6:50左右會自然醒。
她醒來的時候沒看到周亓，伸手往旁邊位置的牀單摸了一下，牀單上面殘留着溫度，周亓應該是剛起不久。
她的大腿內側有些酸，有些不舒服。
饒是周亓足夠耐心、足夠體貼溫柔，但有些事情還是無法避免的。
例如多巴胺的負反饋調節機制。
多巴胺是讓人感到快樂的物質，親密的貼貼行爲會促進多巴胺的分泌，然而多巴胺達到一定濃度的時候就不會再釋放，人體容易陷入心境惡劣狀態，例如失落、難過。
尤其經歷愉悅峯值以後，這種失落、難過，甚至有些患得患失的情緒有些明顯，這種人體激素帶來的影響成真是太神奇了。
就像有些女性生理期會感到煩躁，例如有些媽媽產後抑鬱。
她們不想的，但是無法控制。
爲了儘量忽略體內激素帶來的情緒影響，宋冬爾默默打開背單詞的app，開始今日份的學習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