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君雖然是李府的大小姐,但卻爹不疼娘不愛,娘是後媽暫且不提,李嵩卻是親爹,但相處起來卻能感到明顯的隔閡。
李嵩對自己的這個獨女態度總是淡淡的。
一開始的李熙熙還惡意猜測過,是不是因爲李嵩被人帶了綠帽子,但觀察了之後卻又覺得實在不像,李嵩這人看起來完全不是那種被綠了還任勞任怨替人養孩子的老好人。
要是李婉君真的身世不清不楚,恐怕早就被送出李府自生自滅了,哪能全須全尾的長到這麼大。
不過好在李熙熙上輩子就是被領養的,和養父母也不算親近,所以反而對這種親緣淡薄的現狀適應良好。
說起來,要不是李嵩對她沒什麼感情,恐怕這次離開還不會這麼順利呢。
不過即便李嵩已經鬆口了,但李熙熙還是乾等了足足三天。
她一個未婚少女,因爲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退了次婚,外頭的閒話當然是少不了的。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有好事者將五年前李折柳受傷錯過上一屆大選的事也與她聯繫了起來,說是李婉君命格有異,這才導致家宅不寧。
甚至還有說她生來就是找李家討債來的,所以才一到成親的時候就出岔子,是嫁不出的女兒。
反正等這些流言蜚語傳到李熙熙耳朵裏的時候,關於她的八卦猜測已經更新了好幾個版本了。
和氣得直哭的綠蘿不同,李熙熙簡直是大喜過望,她早就在院子裏等得焦心,生怕李嵩臨時反悔。
好在她擔心的並沒有發生,三天後一大清早,她們主僕二人就順利踏上了去往道觀的馬車。
走之前李熙熙將房間裏裏外外搜刮了個乾乾淨淨,就連綠蘿養在門外的不知名盆栽都帶上了。
黃夫人看到那盆綠油油的玩意兒之後沒忍住抽了抽嘴角。
畢竟她院子裏種的都是價值千金的牡丹和異香撲鼻的仙葩,從沒見過李熙熙這種拿了株野草當寶貝的奇葩。
不過李熙熙倒是很坦然,她大大方方的踏上了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李府。
並且再也不打算回來。
道觀的生活比李熙熙想象中更加清貧,不過好在李篙也怕她在外面過得縮手縮腳的墮了李家的名頭,私底下給李熙熙補了一部分盤纏,除了銀兩還有一小匣子珍貴的靈珠。
靈石是一種淡淡的青藍色,每個都被打磨成拇指大小的圓珠子,數量不多看着也不大,但每個都晶瑩剔透,讓人見之心喜。
李熙熙十分稀奇的把十來個靈珠一個個拿出來擦了一遍,然後把它們統一裝進一個小袋子裏,貼着心口放好。
靈石可以換黃金,但反過來,黃金可換不到靈石,這是硬通貨,比李熙熙身上所有東西加起來還值錢,當然要貼身放好。
出發前,本着羊毛就要一口氣薅到爽的精神,她還還厚着臉皮找黃夫人預支了三個月的月錢。
看着一下子鼓起來的荷包,李熙熙心中的不安稍微也消除了一些。
半個月的時光轉瞬即逝。
某一天清晨,李熙熙在睡夢中被門外的喧鬧聲吵醒,這才發現原本安靜的道觀忽然變得熱鬧起來。
她坐在牀上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期待已久的仙門大選,終於要開始了。
一整個早上李熙熙都有些魂不守舍,倒是陪她一起來的綠蘿還在興奮地到處竄。
道觀裏的規矩沒有李府大,綠蘿完全不似在家中時那麼木訥,活潑愛玩的天性逐漸顯現出來。
“小姐小姐~!”綠蘿抱着一筐不知道從哪裏摘下來的新鮮橘子,高高興興的跑進來。
“外頭好多人!”她大驚小怪。
李熙熙倒是不意外,就和記憶中劇情一樣,原本應該豐悅城內部舉辦的仙門大選,忽然改爲在這所道觀中舉行,並且將會在明天正式開始。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整個道觀水泄不通,房間都不夠住。
花了一上午的時間緊張了一會兒,心態很好的李熙熙很快調整了過來。
此時她靠在房門口,一邊剝橘子,一邊聽八卦。
綠蘿拿着小壺站在她的寶貝盆栽旁邊澆水,李熙熙不用看就知道她在豎着耳朵偷聽。
“聽說道觀客房的房價已經被炒到一百兩一晚了,一部分人都只得候在外頭呢。”說這話的是住在李熙熙隔壁的王蘭貞。
她是城南王家的千金,因爲傳出性格跳脫的名聲被退婚後,才被家裏送來這所道觀小住,順便修身養性,收斂收斂脾氣。
住在隔壁的李熙熙則不想解釋家裏的破事,便謊稱自己只是普通香客,又因爲觀中日子枯燥,數週之後,年齡相近的兩人飛速建立了友情。
於是王蘭貞滿意了,從善如流的繼續往下說。
“你要是想把房間轉讓出去,我可以幫忙哦。”
“不讓。”李熙熙猶豫都沒猶豫。
王蘭貞本來就是隨口一問,見李熙熙拒絕得飛快也就沒有繼續說下去,轉而興致勃勃地開啓了另外一個話題。
“你知道大選的地點爲什麼會忽然變成這裏嗎?”
這李熙熙倒是真的不知道,書裏對於這段劇情也沒有詳細說明。
她一下來了興致,連忙湊近了追問:“爲什麼?”
就連綠蘿都顧不得裝模作樣的澆水了,下意識地看過來。
她們求知若渴的表情滿足了王蘭貞的分享欲,她只賣了一會兒關子就沒忍住說了出來。
原來這次來豐悅城挑選新子弟的某位築基弟子居然和豐悅城的城主大人有過一段風月往事。
兩人分別時以爲緣分已盡,誰想時隔多年再次見面,故人容顏未改,風采依舊,這就一下子天雷勾動地火,又好上了。
結果打得火熱的時候被城主夫人發現,城主夫人悍妒,怎麼能忍受自己眼皮子地下發生這種事,當即就不管不顧的鬧了起來。
修真者私下再風流不羈,那也是要臉的,這麼一鬧,雙方面子都不好看,爲了避免事情不可收拾,這才臨時將大選地點改了。
“可我記得城主已經六十多歲了吧。”
這是綠蘿的聲音,李熙熙從聽到勁爆八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發現綠蘿早就放下的小水壺,專心致志參加道了這場八卦討論中。
此時她正搬了張小板凳,緊挨在自己身邊坐着。
王蘭貞不以爲然:“不能這麼算……城主是築基期修士啦,六十歲看起來就和二十多一樣。”
“原來是這樣。”李熙熙點頭,又剝了一瓣橘子,塞進綠蘿嘴裏,看着她吧唧吧唧嚥了。
王蘭貞看着她們,也摸了個橘子開始剝。
“說起來,你覺得那個女修是哪個門派的?”
李熙熙答不上來,畢竟她只記得大致劇情,看到複雜的人名地名就會下意識的略過,搞得現在連幾個主要門派的名字都記不清了。
好在王蘭貞是那種不需要回復也能把天聊得風生水起的那種人。
“反正肯定不會是諸鋒殿。”她信誓坦坦。
李熙熙訝然:“爲什麼?”
王蘭貞笑道:“你要是有機會看到諸鋒殿的修士就知道了,據說是因爲宗門建在冰川上的原因,一個個冷得和那凍了千年的冰塊似的。”
“我好些年前有幸見過一位諸鋒殿的仙長,那可當真是……”王蘭貞伸手比劃了一下,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一臉的心有慼慼焉。
“其實仙長也沒做什麼,但我就是連頭都不敢擡。”
李熙熙一邊聽,一邊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正想追問,忽然被一道刺耳的聲音打斷了。
“喂!”
李熙熙豁然擡頭,發現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半個月沒見的李折柳。
他依舊是那副人人欠他錢沒還的討人嫌模樣,習慣用下三白看人。
“可算給我找到了,你是住在這兒吧。”
李熙熙懶得理他。
誰想李折柳不依不饒:“問你話呢,沒長耳朵啊?”
李熙熙煩不勝煩:“哪來的狗叫?”
李折柳沒想到一貫軟弱的大姐會像是吃錯藥了一樣回懟,當即臉色越發的青了,配上那一身綢緞綠衣,倒是相得益彰。
只見他的臉色好一番變化,最後才冷笑一聲,隨即擡起小臂往前揮了揮,一羣人便直接從他身後蜂擁而出,如狼似虎的衝進李熙熙的房間。
那幾個人李熙熙還挺眼熟,正是往日跟在李折柳身後鼻孔朝天的狗腿子。
被褥,妝匣,衣物像是爛山芋一樣被那羣人扔出來。
幸好銀錢和靈石都是隨身放着的,李熙熙發現自己的脾氣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好了,甚至有閒工夫想這個。
一旁的李折柳抱着手臂,不耐煩的提高了音量:“好了沒,趕緊的,收拾完了本少爺還得搬進去住。”
他支着細長的脖頸,綾羅綢緞空蕩蕩的掛在身上,看起來活像是一匹迎風招展的幡。
好一個活靈活現的蠢貨,精明的黃夫人和李嵩居然生出這麼個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