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異變都是從半個月前開始的,永安城作爲一座修仙氛圍濃厚的城池,當然不只是因爲有鄭家,更因爲永安城依山傍水,人傑地靈,靈氣濃厚,此地不說其他,就連有靈根的人都比別處多。
更別說建城百年以來,一直風調雨順,人人安居樂業,一次災禍也不曾遇到。
也正是因爲如此,但永安城的人死後會選擇葬在城池附近,以此代表自己並不願意離開這座城池太遠,希望來世能再投胎,繼續做永安城人。
甚至有附近其他城池的人,也會選擇葬在永安城的郊外。
一百多年下來,永安城外的墳包都快比活人多了,這期間,自然少不了一些既缺德又缺心眼的人,他們日子過不下去了,就摸出城外,掘死人的墓過活。
這種下九流的事情遭人唾棄,於是盜墓賊從來不會表露自己的身份,只偷偷摸摸的將贓物轉賣,他們做得隱蔽,自然少有人發現,即便有人發覺了,也很難找到罪魁禍首,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大概在半個月前,有一夥盜墓賊,他們本來是兄弟,一開始是替賭場做打手,但後來弟弟耳聞目染也染上了賭癮,欠下一大筆錢,哥哥本就是粗人一個,渾身上下身無長物,唯有膽子夠大。
隨着弟弟越陷越深,債務更像是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眼看着實在還不起了,哥哥乾脆一咬牙,投靠了一夥在賭場認識的盜墓賊,從此帶着弟弟一塊兒下地,幹些髒活。
說來也奇怪,這兄弟在其他方面一竅不通,盜起墓來上手卻是飛快,很快就脫離團體,開始單幹了。
這兩人雖然一母同胞,但性格卻是大相徑庭,弟弟貪婪愚蠢,耳根子又軟,哥哥沉默寡言,卻多疑狠辣。
這次也是一樣,弟弟故技重施又欠了些債,哥哥想着離上次下墓也有些日子了,乾脆準備好東西,又提前踩點,準備幹一票大的。
他們這一次去的墓和之前的有些不同,之前掘的都是些普通人的墓穴,能賺錢,卻賺得不多,倒賣的時候還要冒風險。
但這次的墓穴據說是某個貴族的墓,哥哥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還是因爲之前跟着那個盜墓團體幹髒活的時候,聽到隊伍裏的老人在醉酒後不小心吐露的。
“雖然只是在外圍沒有深入,但那一趟就夠我躺着喫三年。”
哥哥聽到這話當時就有些心動,但他生來謹慎,並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多次踩點,確定沒有危險了,才帶着弟弟下墓。
與想象中的不同,此行意外的順利,他們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阻力,便輕易抵達了主墓室,而且就如同當時那個老盜墓賊所說的。
“滿目金光璀璨,光是一趟便夠我躺着喫上數年。”
要不是哥哥還存有一些理智,知道兩個人拿不下太多,弟弟簡直想要把整個墓穴搬空。
儘管如此,這次的收穫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多上不少。
若故事到這裏結束,也就罷了,但一切怪事便是從這夥盜墓賊兄弟回城之後開始的。
最開始中招的是住在城南的一戶姓王的人家,王家娶妻,娶的又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本來是天大的好事,當晚也是濃情蜜意,誰想第二天新娘一覺醒來,躺在自己身邊的丈夫不知所蹤,當即嚇得花容失色。
王家人找人找了大半日,最後纔在城西的某條小巷子裏找到了新郎官,可那時候的新郎早就失去了神志,臉色青白,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在巷子的深處遊蕩。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他走路的時候踮着腳,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被人從背後用不知名的繩子拎了起來。
與此同時,一模一樣的事情也發生在永安城的其他地方。
中招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彷彿沒有任何規律。
但永安城的人口衆多,修仙者也不少,對於怪事的接受程度相較於其他地方也要強上許多,雖然一部分人心中惶惶,但大部分人認爲這只是普通的走魂。
趙家堪稱永安城中首富,趙老爺修爲只是平平,多年還停留在練氣期,但他性格八面玲瓏,鑽營多年,據說背後有鄭家撐腰,而永安城裏的鳴玉樓便是趙家的產業。
如今趙小姐身上出現了失魂的症狀,雖然還能走路喘氣,但是已經無法對話,無法進食,對外界的刺激給給不出任何反應。
簡單點來說,就是三魂中最重要的主神胎光還在,但其他兩魂已經丟失不見,如今只是勉強存着口氣罷了,時間長了,只怕這口氣也難以吊住。
趙老爺子嗣不豐,膝下唯有趙小姐一個女兒,當真是如珠似寶,千嬌百寵。
誰想自己掌上明珠身上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趙老爺偏偏還束手無策,百般無奈之下,趙家便放出風聲,只要誰能解決這件事,讓趙小姐恢復正常,誰就是鳴玉樓的新主人。
消息一出,激起千層浪。
雖然讀作鳴玉樓,實際上就是永安城的聚寶盆,誰能不眼紅?
而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趙老爺這種近乎孤注一擲的利誘下,走魂背後的細枝末節全部被扒了出來,一切的源頭便是兄弟二人。
所有中招的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在走魂之前,都曾經在不同的地方買過珠寶首飾。
最開始的王二郎,便是買了一對玉鐲,本打算送給新婚妻子,誰想還沒來得及送出手,便遇到了這種事,而趙家小姐也是因爲在自家的鳴玉樓裏看中一隻戒指,剛帶了一天,就出了意外。
而這些珠寶首飾,最開始都是那對兄弟手中流出去的。
趙家人派人上門,卻發現兄弟二人都遭到了意外,弟弟早就在數日之前暴斃,屍體甚至已經開始腐爛,氣味刺鼻讓人難以忍受,而哥哥卻像是聞不到一樣,就這麼坦然的和一具屍體共處一室。
——因爲他已經瘋了。
畏光怕人,聽到一點聲音便開始大喊大叫,完全無法靠近。
這便是張喜田口中的故事。
“客人,您可是要住店?”
李熙熙驟然回神,她看着眼前殷勤的店小二,默默遞過手中的繮繩。
“是。”
“好嘞,您裏邊兒請。”
那小販雖然油嘴滑舌,但這方面還算是實誠,客棧的位置雖然有些偏僻,但價格公道,客房乾淨,李熙熙當即給小二扔了銀子讓他準備洗澡要的浴桶和熱水。
要說在外行走最讓人不適應的,就是有時候實在無法痛痛快快的洗澡。
李熙熙這時候免不了在心中羨慕了一番修仙者,築基以上的修士全都衣不染塵,也不用進食,更沒有五穀輪迴的尷尬。
女修士甚至能控制自己的身體不來月經。
實打實的減少了許多麻煩。
終於舒服的洗了了個澡,李熙熙披着外套,隨意打了個辮子,就這麼頂着半乾的頭髮下樓喫飯。
她已經發現了一個規律,越是修仙氣息濃厚的地方,越是不在意男女大防,對女子的束縛也少,譬如這永安城。
要是她這麼披頭散髮的出現在豐悅城,肯定會被認爲是有傷風化,甚至被人當面抨擊指責,但在這裏,大家卻像是見怪不怪,絲毫不以爲意。
小二因爲她之前出手大方,這時候更是殷勤又周到,見她喫罷了飯,又忙不迭的送上茶水清口。
“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李熙熙注意到和茶壺一同送上來的一個奢口尖底的青釉小碗,碗裏放着一點清水,水面上飄着一朵綻開的淡紫色小花,瞧着十分的清新可愛。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