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辦公室當中除了病歷單刷刷的翻閱聲以外,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如果硬要說還有什麼聲音的話,那多半就是吳秋精神緊繃而導致劇烈跳動的心跳聲。
仔細端詳之下,看着眼前那嘴角隱約有些抽動,似乎是遏制着自己什麼舉動,右腳輕微抖動來緩解情緒的陳醫生,吳秋沉默了。
這玩意兒……是個假貨!
他TM根本不是陳東昇!就是一個住院病人!而且還是精神科的病人!
仔細看着他頭頂上浮現出來的姓名地,赫然是——
【陳東生】!
“生”和“升”一字之差,卻有着天差地別的不一樣。
醫生和病人的身份轉換直接將吳秋的危險程度拉滿,畢竟誰也不知道這種精神病人會做出什麼舉動,更何況他現在還是一個鬼……
“找到了,你是精神分裂對吧。”
眼前那陳東生醫生的聲音相比於他三十來歲外貌的年齡來說,似乎有些蒼老了,就像是七八十歲的老頭聲音的無力感一樣。
“額……應該不是,或許我應該是被害妄想症。”
“哦?何出此言?你在妄想被什麼東西傷害?”
吳秋的爛話並沒有引起這位陳東生的厭惡,反而是讓他把病歷單放下來,饒有興趣地看着自己,並且進行了反問。
深呼吸了一下,撇了一眼自己遊戲視角下那洋娃娃任務時間已經結束的吳秋,伸出手指着陳東生說着:
“我在想,接下來你會殺了我,並且將我的腦袋挖出來,做成標本掛在展示櫃裏面。”
一邊說着,吳秋一邊站起身來往辦公室大門的位置挪動。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陳東生身後那玻璃已經完全碎掉的展櫃裏面,正安穩地放着一個被做成標本的大腦切片。
他的雙眸,早在吳秋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就已經滿是通紅,控制不住自己一般用左手死死地按住自己顫抖的右手。
嘴角一絲瘋狂的微笑下那癡狂的口水甚至都流下來幾滴,他看向吳秋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道美味佳餚。
“你猜錯了,你依舊是精神分裂,現在具有被害妄想症的你,不過是分裂出來的一個人格罷了,你身體裏還存在其他更多的人格。”
“不要拘束自己,不要桎梏他們,釋放吧,讓他們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陳東生那近乎病態的笑容和語言之下,吳秋突然眼中瞳孔急劇收縮,左手一下子按在自己太陽穴上,額頭上頓時青筋暴起,看起來相當痛苦的模樣。
咚咚——咚咚——
劇烈跳動地心跳聲在吳秋耳邊越來越清晰,就像是戰鼓雷鳴一般轟鳴着,他感覺自己大腦裏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鑽出來……
明明辦公室裏面只有自己和陳東生,但此刻吳秋好像聽到有其他的人正在朝着自己說什麼悄悄話一般。
那聲音越來越繁瑣,數量越來越多,已經宛如一羣蝗蟲般開始啃食自己的大腦。
有人在自己的腦子裏說話,他們在爭吵着什麼,他們在反抗着什麼,他們在釋放着自己……
“啊!給我安靜!”
砰!
一滴鮮紅的血液順着吳秋的左手緩緩流下,他一拳打在這看似隨時都會傾倒的牆壁上,力道之大直接將自己的手打破見血了。
吳秋也笑了,那笑容顯得同樣的病態。
“出來,不被拘束的出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瘋狂!”
陳東生繼續瘋狂的訴說着。
他喜歡看着其他病人在他的誘導下發病,最後他將正在發病的腦袋取下來,做成標本放在展示櫃裏,成爲他的收藏品。
呼——
手中散發着冷綠色燭光的蠟燭火苗正被吳秋有些沉重的喘息吹得忽明忽暗,但燭光照耀下吳秋倒映在牆上的影子,卻開始發生了一些改變。
一個,兩個,三個……
從影子上衍生出一個又一個全新的影子,短短几秒鐘後,明明只有吳秋一個人站在燭光面前,但他的影子卻將整面牆壁都覆蓋住了。
身後徹底被無數的影子覆蓋,那陰暗一片的起源——吳秋的眼神變得愈發冷漠下來。
他遊戲視角下赫然已經跳出來一個黃色的問號框在陳東生的頭上:
【病人的病是由醫生下的定義,當醫生患病之時,病人該何去何從?】
【請殺死自己分裂的所有人格,並重新甦醒自我——無期限】
在這個陳東生開口說自己是精神分裂的時候,吳秋就意識到不對勁了,這假醫生手中的病歷單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所以,與其說他是在判斷病人是什麼精神疾病,不如說,他是在讓病人認爲自己有什麼精神疾病!
他說自己有精神分裂。
然後,自己精神分裂了……
如果他下一次誘導着說出自己有重度抑鬱症啥的,那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一蹶不振,想要去尋死了呢?
吳秋不知道,他現在感覺自己的狀態有些奇怪,明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又感覺這具身體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一樣。
那詭異的剝離感讓吳秋感到一絲迷茫,轉過身來看着自己牆上的影子,腦海中一個聲音開始說話了:
“我是吳秋,真正的吳秋。”
伴隨着第一個人格開始向自己對話,腦海中無數的聲音再一次炸裂開來,同樣音色的聲音,彷彿是有無數個自己在與自己對話一般。
“都是假的,我纔是真正的吳秋!”
“我是假的?那你們又是哪兒來的?你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我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
“嗚嗚嗚,我好害怕,救救我……”
“把你們都殺了!這裏就安靜了!”
“……”
站在辦公桌後面的陳東生眼中的瘋狂絲毫不減,但控制不住顫抖的雙手已經穩定了不少,端起桌上一杯不知道是什麼的水淺嘗了一口。
他好像能夠聽見吳秋腦子裏那些人格正在瘋狂的鬥爭一般,露出了極其滿意的笑容。
“太美了,你的精神分裂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真捨不得將你切片,這種狀態的你有資格成爲我的一部分!”
此刻的陳東生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脣,就像是在欣賞自己創作出來了一副精美絕倫的畫卷的藝術家一般,沾沾自喜。
也如同美食家看到佳餚一樣,食慾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