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代表着養父母的布偶娃娃正在被那個十歲的自己拿着蠟燭灼燒,吳秋不由得怒從心中來,大步上前一腳踹在蠟燭上面。
速度之快令蠟燭直接攔腰折斷,十歲的小吳秋坐在地上依舊是面無表情的用那截斷裂的蠟燭嘗試着去灼燒布偶娃娃。
這,不是自己的回憶!
吳秋很清楚的記得自己沒有做過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養父母的房子被燒燬後,警方調查確定完那只是一場廚房失火的意外後。
整個別墅早就已經被推平重新建造了一遍,現在不知道被哪戶人家給買走了,又怎麼可能輪到小時候的自己回到那不存在的屋子裏面去玩弄這些。
“痛苦嗎?這是我必須承擔的詛咒罷了,接受它就行了。”
小吳秋淡淡地開口說着,隨後手中的蠟燭再次燃起火焰,這一次朝着身邊的吳秋自己伸了過去。
“你在說什麼不明所以的話……”
呼——
吳秋話還沒有說完,蠟燭已經觸碰到了自己的褲腿,那原本微弱的火苗如同遇到什麼頂級助燃劑似的,一瞬間便將自己全身纏繞。
在橘黃色的火焰當中,他看見年幼的自己正在露出一絲絲微笑。
那微笑,很童真。
砰——
被這突如其來的火焰嚇了一跳的吳秋不由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着自己手中搖晃的酒,以及直接被自己拍出一道掌印坑的桌子。
這是……醒過來了?
吧檯後面的調酒師大叔依舊沒有露出什麼奇怪的表情,只是伸手示意吳秋手中的還剩下半杯的過去酒,很明顯是讓他繼續喝完。
這個傢伙……太古怪了。
雖然心裏面吳秋是這樣想的,但手中還是忍不住將剩下半杯過去酒放在自己嘴邊,隨後一口吞嚥下去,他的眼中充滿了堅定。
再回去一趟,自己要狠狠地揍一下那個年幼的過去,讓他知道社會的毒打,爲什麼花兒那樣紅!
深呼吸了一下,吳秋的眼神逐漸從堅定變成了疑惑。
這一口下去並沒有出現之前的苦澀和辛辣的感覺,反而是就如同一杯真正的清水一樣,無色無味,沁人心脾。
“嗯?客人竟然不知曉自己的過去,有意思。”
這是調酒師大叔第一次露出驚訝的表情,似乎連他的語氣都沒有那麼憂鬱了,但與之相對應的,反而是他正在一點點將桌子上的器皿收了起來。
“什麼意思?你這酒到底有什麼用?”
看着調酒師大叔似乎並沒有打算給自己調製第二杯酒,吳秋有些疑惑地盯着他如此問道。
畢竟能夠調製出那才那種讓自己陷入幻覺的酒,這人肯定也不是普通人,但他又不是資深者,吳秋有些看不透他了。
“我的酒,僅僅只能讓人認清自己罷了,這杯過去……你沒有喝完,或者說你喝不完。”
雖然這調酒師大叔說話有些謎語人,但吳秋還是能隱約捉到他的想法,這杯過去確實讓吳秋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第二口卻沒有重新回到那個幻覺中,也就是意味着,他認爲自己對過去的事情並不知曉。
難不成自己還失去了記憶?
吳秋皺着眉頭沉思,從家裏起火,到養父母拼死將自己丟出窗外,再到他們兩人死在屋子裏後直到下葬的場景都歷歷在目。
“那下一杯酒是什麼?”
“下一杯叫今日。”
“爲什麼收攤了?”
“因爲客人和今日暫時無緣,下一次見面再喝吧。”
說罷,調酒師大叔彎下腰將剛纔收拾的酒杯和器皿放下去,吳秋順勢站起來想要繞到吧檯後面去問問他這到底是什麼人。
起身,繞後,站在原地表情呆滯。
就在自己起身的那一瞬間,吧檯後面的調酒師大叔那緩慢的呼吸聲似乎就消失了,等吳秋探頭過去一看的時候,只剩下吧檯後面滿地的瘡痍和灰燼了。
就連吧檯後面那原本亮着微弱燈光,擺着各式各樣酒的地方,此刻也暗淡了下去,上面滿是已經被烈火烤得炸裂的瓶子以及酒液灑出來之後被烤乾的污漬。
這纔是吧檯在經過一場火災之後應該有的樣子。
剛纔那近乎完好無損的模樣,說不定也是類似喝了“過去”之後的幻覺。
咚咚咚——
江來酒館門口的窗戶被人敲打着,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從窗戶那兒探出頭來,看見裏面的吳秋不由得一愣:
“誒,小子,你在裏面幹嘛啊,這個酒館明天就要找推車來拆了重新蓋,都被燒成這樣了進去犯什麼渾呢?”
“您是?”
“我是這酒館的調酒師啊,我過來懷念一下自己工作好幾年的地方不行嗎?奇怪了,這TM門還鎖着的,你怎麼進去的?”
“……”
於此同時,鎬京市,東庭南路十字路口。
在活人看不見的地方,一個敞開許久的詭異雜貨鋪門口,站着一個剛剛交易完準備離開的厲鬼。
卻不料後退一步正好迎面撞到了一位身穿調酒師制服的帥氣大叔,他臉上的血腥直接將制服糊得一團糟。
擡起頭看見大叔臉上僅僅只是揚起一絲和善的微笑,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
“下輩子,注意點兒。”
砰——
整個厲鬼宛如肚子裏被塞了一個炸藥似的膨脹爆裂開來,斷肢殘臂飛濺得到處都是,場面看起來極其暴力。
但作爲厲鬼並不會因爲這種物理上的傷害而被驅散,鬼是不會死的。
可爆裂後原本四處飛濺的血液和斷肢殘臂卻以一種極其誇張的速度朝着調酒師大叔飛過去,準確的說是朝着他手中的量杯器皿內飛去。
就像是雜貨鋪貨櫃上的玻璃瓶似的,厲鬼被裝進去之後就毫無反應了。
過程僅僅只有幾秒鐘,調酒師大叔毫不在意的將手中的器皿丟在雜貨鋪門口,敲了敲已經敞開的大門,淡淡地說着:
“閻家這一任掌櫃,面子可真大啊,這都不出來迎接我嗎?”
“哪兒的事情,酒叔您親至,小閻自當歡迎,只是不知道您是怎麼出來的,來咱這小雜貨鋪有何貴幹?”
“來送杯酒,算我欠上一任掌櫃的人情,幫你渡過接下來雜貨鋪的難關。”
一邊說着,調酒師大叔從自己身後憑空拿出來一杯酒。
一杯,全透明的酒。
它的名字叫——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