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傍晚,黑衣少年又來了。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花叢裏,波光瀲灩的瞳仁空靈地轉動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被他壓在屁股底下的小花精咋咋呼呼,“哎呀,羞死人了。怎麼能用屁股對着人家呢。”
黑衣少年低下頭,疑惑道:“花精也會害羞嗎?”
火荼花海驀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怎麼不說話了?”黑衣少年促狹地笑了笑。
“你……你竟然能聽到我們說話。”勇敢的鳳凰花花精率先開口。
“萬物有靈,而我,恰好是至靈至純,天地孕育而生的存在。”他不無得意地說道,“我能夠操縱一切靈氣化物……”
“小龜仔?”一道輕靈的帶着些許歡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明夭改變了策略,她覺得,與其與小龜仔撕破臉皮,不如與他主動示好。
她拎着一罈桃花釀來到了火荼花海,看到黑衣少年果然待在這裏。
明夭淺笑着,一襲灰白長袍隨風飄舞,眼眸含水,清冷如梅的氣質逐漸融化。
她豪氣干雲地舉起了酒罈,正對着少年。
“小龜仔,喝一杯嗎?”
黑衣少年挺直背部,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神情倨傲而嫌棄。
“小龜仔?你喊誰呢?本大人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上古遺留神獸創世澤民至聖神鰲,你應該稱呼我爲月歸大人!”
“喔!”明夭滿不在意地點點頭,不就是一個稱呼嗎?喊什麼都一樣。
“月歸大人,我決定原諒你之前多次假扮成崔凌戲弄於我的無恥行爲,你也莫要再責怪我言語的冒犯之處了。人生何處不相逢,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和解吧!”
聽到明夭對他的稱呼,黑衣少年懶洋洋地一笑。
“看在你態度如此誠懇的份上,本大人就勉爲其難原諒你吧。”
明夭鬆了口氣,她以爲他是那種性格惡劣胡攪蠻纏的混世魔王的角色,仗着自己是崔凌的神獸,胡作非爲,四處欺凌弱小,但想不到小龜仔這麼好說話。
她又少了一個潛在的仇敵!
書中描寫,崔凌的神獸月歸,表面上是寵物,實則是崔凌的弟弟,當然,崔凌可不是神鰲,畢竟龍生九子,崔凌他爹也生出了很多不同的物種,崔凌至今物種不明。
月歸跟女主的交集,始於一次美救英雄,從此天雷勾地火,他對女主的愛一發不可收拾。月歸知道明夭多次陷害弦虞後,爲了報復明夭,竟然假扮成崔凌,把明夭給睡了。
沒錯,腦回路就是這麼奇葩!簡直就是捨身飼虎!
然後明夭醒來,看到枕邊人是月歸,而不是心上人崔凌,如遭雷擊,徹底崩潰,開始發瘋似的傷害女主。
但書中對月歸的描寫僅限於此,後面劇情中,他就是一個路人甲般的存在。
此時,看起來像個未成年,壓根不懂書上那些男女之情的月歸好奇地指了指明夭手中的酒罈。
“那是什麼?”
“桃花釀。”
“好喝嗎?”
月歸接過明夭遞過來的美酒,輕輕抿了一口,頓時做出噁心欲嘔的動作。
“這是什麼窮酸鬼喝的劣質酒水!”
“……”好侮辱人啊!
“走,本大人帶你去見見世面。”
黑衣少年拉着少女的手,帶她來到了一個酒窖,這個酒窖奇大無比,裏面珍藏的都是千金難求的瓊漿玉液。
他們在酒窖狂飲一通,期間黑衣少年的手一直沒有鬆開少女。
明夭耳根通紅,偏偏面頰潔白如梨,襯得耳朵就像一朵雪中傲立的紅梅。
少年咂了咂嘴,看向她時,兩頰頃刻染上紅暈,眼眸如清泉泛起陣陣漣漪,朦朦朧朧。
明夭無疑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她的美和絃虞的美不同,弦虞是清水芙蓉、含露牡丹,柔媚嬌憨,豔麗無雙,而明夭的美,是清冷出塵的美,給人一種疏離淡漠之感。
但她傻呵呵地衝月歸一笑,疏離感衝散不少。
月歸乖巧地將酒壺遞到她的手上。
明夭接過酒壺,打心底裏覺得,月歸不搞惡作劇的時候,還是極爲可愛的。
兩人的神志有些不太清楚。
她彷彿聽到月歸對她說道:“明夭,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怎麼會,你是小龜仔啊!”明夭搖了搖腦袋,感到匪夷所思。
她記憶力不可能這麼差,轉頭就把他忘了。
但月歸的問題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呵……小龜仔……還敢這麼稱呼本大人?”
依稀聽到少年低笑了一聲,隨即明夭就感覺有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的後脖頸上。
那隻手寬大厚實,熱意滾燙,像燃燒着一團火,與她細膩的肌膚觸碰在一起,莫名帶了點旖旎。
明夭瑟縮着脖子,感到一絲絲不舒服,他不會是要掐死她吧?
她暈了過去,還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崔凌收弦虞爲徒時的場景。
仙界有一種“恨嫁恨娶”的氛圍,凡是適齡男女,都會被身邊的人催婚,尤其是那些古道熱腸的仙人,特別喜歡牽線搭橋,恨不得整個仙界都是你儂我儂成雙入對的眷侶。
有的老仙人回憶道,神界滅亡之前的仙界並不是這樣的,那個時候的仙界,也遵循克己復禮,壓制慾念。
但後來,神魔兩族的覆滅導致天地靈氣紊亂,妖族肆虐人間,天災人禍頻發,世道混亂,亡魂無數。
於是,仙界開始允許修士談情說愛,號召大家努力繁衍子嗣,壯大擁有修仙天賦的隊伍,培養出更多的先天修士,希望有朝一日實力強勁的修仙者可以飛昇神位。
因此,仙界任何一場宴會,都是大型相親會。
弦虞在收徒大會上的sss級表現,至今仍被衆弟子傳頌。
話說,當日弦虞站在大殿中央。
大長老捋了捋自己的白鬍子,上下打量着弦虞,問道:“你就是弦虞?”
弦虞揚起頭顱,淺笑道:“沒錯,就是我!”
她還沉浸在收徒大會榮獲第二名的自信與喜悅之中,對了,第一名是她的青梅竹馬姜岐然!
“砰”的一聲巨響,大長老將自己桌面上的茶具掃落在地,碎成渣的琉璃片差點劃過弦虞的俏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