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辭鳳闕君辭應無臣 >第47章:叫一聲阿辭
    “噗嗤!”君辭笑出聲,“應家阿兄,宏圖大志,胸有丘壑。然則縱橫捭闔,勝負難料。山河遼遠,能者輩出,鹿死誰手,爲未可知。應家阿兄,未免太過目中無人。”

    “你不信我?”應無臣問。

    “將來之事,風雲變幻,太過空遠。我連自己都不信,如何信旁人?”君辭不過正經了一瞬,又掛上了她那玩世不恭的假笑,“應家阿兄,不若我與你說說近前之事。

    你若娶了我,以我之能,你不順我之意,便是再有十一個子一,也休想阻我訓夫。

    娶我,你不但得不到賢妻良母,反而得成爲賢夫慈父。

    我一心縱橫疆場,此志不可更改,十天半月見不着我是平常事,三年五載尋不到我亦是常事,我的夫君不與旁人共享,你我成婚,你可就得——獨守空房!”

    如此離經叛道之言,換了旁人聽了只怕要勃然大怒,應無臣依舊面不改色,一片溫和:“我若應下,君家阿妹便允嫁?”

    君辭漫不經心的笑容一滯,這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怔了怔才恢復,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打量自己一番,偏頭探究地看着應無臣:“我雖有幾分顏色,卻也不是傾國傾城;女郎該有的溫柔嫺淑,我更是一字不沾。應家阿兄犧牲如此之大,就爲娶我,這……倒叫我誤以爲我身負寶藏。”

    尋常女子若是聽到他方纔之言,無論如何也應當有幾分意動。偏生面前這人,第一反應就是他圖謀不淺。

    “適才我不是說了麼?君家阿妹一人可敵千軍萬馬,如何能不值我些許退讓?”應無臣收回目光,視線再次落在手中書卷上。

    摸了摸下巴,君辭思量着這話的可信度,片刻後才道:“饒是如此,你我姻緣,仍需仔細斟酌。

    應家阿兄,你我皆非尋常人,若有一日不睦至和離,必是兩敗俱傷。

    嫁娶一事,還望應家阿兄三思。”

    難得正色說了一句,君辭轉身往外走:“先前之事託付應家阿兄,相助之情,阿辭記下了。”

    “阿辭。”

    君辭走到月亮門前,清冽的聲音自身後響起,親暱的稱呼拽住了她的腳步,使得她停了下來。

    應無臣的聲音繼續從背後隨風飄來:“我不會累及君氏。”

    你用不着一心試探我。

    後面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君辭卻能夠意會,她轉過身,衝着他展顏一笑,未曾多說一個字,衣角眨眼間拂過翠綠的枝葉,消失不見。

    “子一,派人去查。”應無臣直到君辭消失不見,才轉身吩咐子一。

    “主公,女郎分明是猜疑您。”子一還是想要勸一勸。

    查匪窩,君辭的確沒有人可用,周榮若是及早發現她的意圖,便是看不上那些悍匪的錢財,也不會讓君辭建功,還沒等君辭把中護軍磨得可用之前,就會先下手。

    這事兒未必不能上報陛下,以陛下對君辭的倚重,定是會派人協助,陛下再被掣肘,能夠活到今日,也有可使之人。

    君辭偏偏來尋應無臣,分明就是想要藉機摸一摸應無臣手下之人的來路。

    “去查。”應無臣不欲多言。

    子一隻得領命去安排。

    君辭出了將軍府,去胡記買了膏餅,將膏餅偷偷送一份到了君勀的書房,本打算就此離去,看了看手中還剩兩份,轉頭將一份遞給管家,叮囑他送去給應無臣。

    拎着最後一份去了尚書府,張黎不在府中,張程也在當值,她留下膏餅,剛出尚書府,就遇到了博陵藺氏藺雉桓。

    “藺四郎是來尋表兄?”既然在大門口又遇上了,君辭少不得要寒暄幾句。

    “不,在下特意前來尋都尉。”藺雉桓倒是極其坦誠,“記得說過要請都尉飲博陵汾酒,擇日不如撞日,都尉意下如何?”

    “藺四郎盛情相邀,我只好卻之不恭。”君辭爽快答應。

    藺四郎沒有帶她去食肆,而是去了一座兩進的私園,應當是他入京師小住之所。

    院子雅緻清幽,下人極多,婢僕成羣,君辭還發現這些婢僕無論男女,模樣皆是俊俏秀麗,與園子裏的繁華相襯,頗爲賞心悅目。

    “博陵汾酒,此乃我藺氏祕方,與坊間汾酒又有不同,都尉請嘗。”藺四郎親自給君辭倒了一樽。

    君辭捏起酒樽,過鼻聞了聞,酒香醇郁,是比坊間所購更誘人,她一仰頭就將一樽酒一飲而盡,濃烈綿長的勁道灌入腸胃,滋味極妙:“好酒。”

    “都尉若是鐘意,在下贈送幾壇,都尉帶回去慢慢品嚐。”藺雉桓又給君辭倒滿。

    君辭垂眸看着手邊的酒樽,三角高立,青銅金澤,壁直腹深。

    淺波盪漾,不見其底,一如坐在對面的藺雉桓。

    她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之人:“藺四郎尋我,只爲品酒?”

    藺雉桓一手端着酒樽,寬袖遮擋,舉止風雅,飲罷纔對君辭笑道:“都尉直爽,我亦不敢隱瞞,尋都尉確有與都尉聯手之心。”

    “聯手?”君辭指甲修剪平整的指頭輕輕點着酒樽的高腳,“如何聯手?”

    “在下雖出生博陵藺氏,卻早已是旁支,父親更是庶出。”藺雉桓擺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勢,“在下自幼文不成武不就,獨獨喜愛那俗不可耐的黃白之物。

    這些年走南闖北,倒也有些心得,只是世道艱難,生財之道無不跋涉千百里……

    君都尉神勇,在下欲尋得幾分庇護,所盈之利,與都尉兩成如何?”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能令世家公子棄文從商的買賣,只怕不是小買賣。”君辭打量着藺雉桓的衣着,碧色的嵌絲大袖衫,飄着活靈活現的竹葉刺繡,眼利的君辭一眼就認出這是南朝貴族都搶着的上等夏布,其清涼爽身爲人稱道。

    君辭尚未穿過這等矜貴之物。

    藺雉桓這樣的出身,能夠穿上這樣的衣裳,分明是自個兒是個財主。

    “藺四郎,只怕不缺樂意聯手之人。”

    “財帛動人心,在下自是不缺樂意之人,卻不是人人在下都願聯手。”藺雉桓暗捧君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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