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一己之力,帶着只緊急囫圇訓練一年的新兵,滅掉有着幾十萬鐵騎,能征善戰的柔然大軍。

    君辭縱使再猖狂,亦不敢做此等癡心妄想。

    柔然大軍,必須要六鎮之兵分開消磨,君辭只能潛入王庭將柔然可汗暗殺,撤離時若非早已安排人暗中掩護,只怕也不能順利脫身。

    董棄的大軍進攻,徹底打響了北鎮與柔然接壤之地的戰事。

    其餘五鎮一如君辭預料那般,被迫捲入了大戰。

    君辭帶着早已潛伏入內的鎮北軍沒有了大軍的回攏,在柔然近衛軍的攻擊下,遊刃有餘起來。

    這些人是新軍,但面對的是他們恨之入骨的柔然敵軍,見過血的他們殺起來並不畏懼,甚至在聽到柔然可汗被暗殺之後,越發振奮與勇猛。

    柔然這邊可汗乍然被暗殺,幾大勢力各自不服氣,雖有外敵,也是各自禦敵,一時間羣龍無首,又遇上君辭親自指揮的銳利之軍,還沒有調整過來應對,又遇上秦嘯等人分路合圍。

    一時間柔然鐵騎從內部開始瓦解,外圍的大軍,與六鎮殺得難捨難分。

    高恣等人突圍不了,無法與柔然能當家做主的執權人聯絡上,難以叫停戰事,只得硬着頭皮殺。

    就在他們大軍紛紛迎上柔然鐵騎時,六鎮之外,從武川鎮起忽然出現一支來路不明的軍隊,他們輕車熟路攻向武川鎮的防禦。

    這是君辭留下的鎮北軍。

    是心性剛強的一批,他們與被君辭帶出來的不同,他們第一戰直面的是壓制他們,被他們曾經仰望的北鎮。

    君辭對他們要求不高,最低拿下武川鎮,若有餘力,轉而攻向柔玄鎮!

    其餘的她自然會在解決完柔然內庭之後,親自去一個個攻破!

    北鎮的戰火比朝廷早一日燃燒起來。

    一月八日,夕陽落盡,北鎮的廝殺仍舊高昂,北朝皇宮卻在黑夜落幕之後忽然腳步嘈雜起來。

    暉章殿的皇后好預兆發作,引得整個暉章殿手忙腳亂起來。

    明明早晨請平安脈,醫官還說胎兒穩健,恐還得三五日才發作。

    幸而接生婆子,宮裏的醫官,早早候着,這纔不至於失了章程。

    元猷接到消息,立在供奉先祖畫像的大殿許久,他着了帝王最正式的冕服,黑色廣袖袍繡着精美大氣的金龍,五彩的繅串連十二根白玉串珠,從冕旒垂下,遮住了帝王半邊臉。

    蒼白無血色的俊臉,眸光神采熠熠,天子威儀,氣勢逼人。

    皇后這一胎生得並不順利,從深夜至天光既明,纔有人傳來消息:“陛下,時辰差不多了。”

    一夜未眠,仍舊精神抖擻的帝王,轉身大步朝着暉章殿而去,他做了最大的努力,終究還是隻瞞住周榮一夜,他人剛剛邁入暉章殿,周榮入宮的消息傳來。

    幾乎是話音剛落,便見到了周榮人。

    權傾朝野的大丞相入內宮,何須他這個有名無實的帝王准許?

    元猷只看了一眼,便先一步入了寢殿明間,聽着裏間一道嬰孩啼哭聲嘹亮響起。

    “生了,生了,是個小皇子!”屋內喜悅的呼喚聲響起。

    不少人奔出來,不是第一個向元猷道喜,而是直奔剛剛入內的周榮賀喜。

    很快一個裹好的嬰孩被抱出來,也是抱徑直抱到周榮面前。

    元猷似乎沒有察覺這些人的怠慢,他主動走過去,對着周榮道:“讓朕抱一抱。”

    周榮面上是收斂不住的喜色,他淡淡瞥了元猷一眼,目光飽含恩賜,將孩子遞給元猷。

    懷中的孩子紅彤彤的小臉,眼睛未睜開,呼吸清淺。

    元猷抱着孩子擡起腳,一步、兩步、三步……

    在第五步要落下時,他忽然高舉懷中嬰孩,狠狠朝着地面擲去。

    “住手——”周榮萬萬沒有想到元猷竟敢當着他的面要摔死這個孩子。

    他一個飛撲,堪堪接住砸落的孩子,卻在此時餘光一道寒芒閃過,下一瞬一把匕首刺入他的腰間。

    周榮喫痛面目一陣扭曲,卻完全不顧傷勢,擡腳踹向元猷。

    元猷被踹倒,這時宮內的內侍宮娥都反應過來,他們忠於皇后,自然第一時間撲向元猷。

    同時,門外涌入不少禁衛軍,這些禁衛軍是元猷僅有可用之人,他們紛紛彎弓朝着殿內射箭。

    撲向元猷的宮娥內侍一個個倒下。

    周榮見勢不妙,高喊一聲:“來人!”

    暉章殿外有廝殺聲響起,元猷無人可用,但他能挑撥一些宗親的野心,將他與周榮一同殺死,不就能順理成章奪得帝位?

    周榮眼底殺意頓生,將哭鬧的孩子塞給一個宮娥,自己拔劍衝向元猷。

    元猷貼在了柱子上,拉開一根鐵索,一個鐵牢框的一聲罩下來,將周榮和元猷籠罩其中。

    鐵牢十分厚重,砸在堅實的地面,哐噹一聲。

    周榮第一時間轉身去推,卻發現壓根推不動,他驚駭帝王竟然有能耐無聲無息在暉章殿懸了這樣一個鐵籠,轉頭更是目眥欲裂:“找死!”

    元猷靠在鐵籠上,笑着凝視周榮,他不閃不躲,反而朝着周榮撲上來。

    劍刺入胸膛,穿身而過,元猷也緊緊鎖住了周榮的脖頸,他用了最後的力氣高喊一聲:“放箭——”

    帝王的親衛,哪怕早已得到了吩咐,挽弓的手仍舊顫抖。

    察覺到危險的周榮極力要掙開元猷,元猷卻鎖死了他,他只得將元猷狠狠撞向邊緣。

    大口大口的鮮血噴灑出來,元猷目光逐漸渙散。

    親衛首領終於回神,一聲嘶吼,他第一個射出箭矢:“放箭——”

    無數的箭矢飛射而來,周榮想要用元猷來擋箭,奈何元猷在撞到鐵柱上時,雙手便垂下,緊緊握住了身後的鐵柱。

    周榮只得眼睜睜看着箭矢一支支刺入他的胸膛。

    暉章殿外,那些不自量力的宗親只拖延了一會兒,就被周榮的人突破,周氏的人馬殺進來。

    帝王的親衛除了首領全部轉身迎了上去,一個個倒下。

    親衛首領換了長刀,隔着鐵籠對準周榮,將周榮的身子釘在了牢籠的另一邊。

    幾乎是下一瞬,一柄飛來的刀也穿了他的胸膛。

    他咧着嘴倒下,對上含笑而死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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