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堯感慨完自己的聰明,就沒有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下去。

    如果蘇淺易真的想說,他會做一個最忠實的聽衆,如果蘇淺易不想說太多,他把憋不住的話說出來調侃一下兄弟,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掛上電話,耳邊似乎還殘留着陳堯活潑的聲音,蘇淺易想着未來陳堯的命運,心緒不是很佳。未來陳家還在,只是名下的酒店全部被出售,而陳堯似乎沒了消息。他不知道陳堯人還在不在國外,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之所以記得這些,是因爲有次謝景安帶着他遊玩,兩人經過曾經是陳家名下的酒店時,謝景安感慨了一句物是人非。就算當時他什麼都不記得了,謝景安還是同他解釋了一番:“這裏以前是你朋友的產業,他很重視這些,只可惜被人變賣了,現在他人也不知道在哪裏。”

    遇到同他有關的地方,謝景安總是會和他說起那些和他有關的人和事。

    也許是想刺激着他恢復記憶,也許是希望有一天他恢復正常能記得他曾來過這些地方,也許只是單純的想和他說這些。

    後來帶着他離開時,謝景安呢喃着:“不記得也好。”不記得就不會憤恨,就不會悲傷。

    突來的開門聲打斷了蘇淺易沉浸在往事中的思緒。

    他擡眸,看到了嘟着臉的蘇靖。

    蘇靖看到神色更加不好看,他把自己摔在蘇淺易對面的沙發上,人看起來懨懨的。

    蘇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以前他挺喜歡季文思這個表哥的,也樂意同他抱怨蘇淺易這不好那不好,季文思一向順着他。

    結果今天,坐在季文思身邊同兩個陌生人一起喫飯,他特別的不自在,尤其是對方有意無意問起有關蘇淺易的事情時。

    他們越問,他越不高興,連飯都沒好好喫上幾口。

    等喫過飯,陌生人離開,季文思送他回來的途中又在那裏說蘇淺易今天做事有點過分。

    蘇靖心底有點想不通,哪裏過分了。

    季文思說完這些又抱怨蘇淺易在公司都不怎麼和他說話,太傲了之類的。

    蘇靖不耐煩了,便道:“表哥,能不能不要一直和我提我哥。你要是覺得在公司見到他不舒服,那你就不幹了。”

    季文思聽了他這話,許久都說不出話來,表情是又難看又生氣。關鍵不知怎麼的,最後他還對自己笑了下,看上去很高興的樣子,但那笑擱在那表情上很是扭曲。

    看得他心裏很是驚悚。

    蘇靖覺得自己是理解不了大人的世界,又不高興還要笑。

    如果這事他說給蘇淺易聽,那蘇淺易就會給他分析,不高興是被他那些理所當然的話給氣着給傷着了。不是他看不上季文思,而是以這人眼高手低目空一切的性子,離開蘇氏他能拿到多少工資他心裏清楚。

    至於高興的笑了,自然是因爲看到了蘇靖對自己的不耐煩。

    蘇靖和蘇淺易的關係越是不好,季文思這個表哥的分量越重。

    季家有意無意做了那麼多事,要不是蘇靖和季文思夠親近,他們的父親怎麼可能由着他們一直這樣。蘇閒又不是聖父,就算看在季怡晴的份上不計較太多,但也不會一直容忍季家老兩口。

    但事實上,恰恰是他們兩兄弟的感情不好,蘇靖喜歡纏着季文思。所以在很多方面,季家人只要不觸及底線,蘇閒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算了。

    這樣季怡晴也不至於太爲難。

    你看,很多事在發生前早有痕跡,只是很多時候,這些事情都被當做小事,被忽視掉了。

    蘇靖在沙發裏憤憤不平一陣子,他到底沒什麼心思,情緒來得快走得也快,等他平靜下來時,他感到有點餓,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來。

    若是蘇閒和季怡晴在,蘇靖肯定是想也不想就撒嬌說他餓了。現在蘇淺易在他對面,他滿心滿肺只有尷尬。

    蘇靖偷偷用手摁着肚子,想把叫聲給摁下去。

    只是事與願違,肚子又叫了兩聲。

    蘇靖把頭埋在沙發裏,心想,蘇淺易應該會在心裏嘲笑他吧。

    “想喫什麼,讓張姨給你做點。”悶悶不樂中,蘇淺易的聲音傳來。

    蘇靖擡起頭,只見蘇淺易正看着自己,神色平靜又專注,一點譏誚之意都沒有。

    蘇靖爬起身,鬼使神差地,他哼哼唧唧道:“不想麻煩張姨。”

    家裏的司機等人並沒有和他們住在一起,而是住在不遠處的房子裏。

    其實喊一聲就好,但蘇靖不知怎麼了,突然又道:“你給我隨便弄點喫得唄。”

    蘇淺易因這個提議明顯愣了下,在蘇靖憋紅了臉準備把說出的話收回來前,他站起身:“方便麪行嗎?”複雜的,他也不會。

    蘇靖沒想到他真的同意了,傻傻點了點頭。

    於是蘇淺易拿了桶紅燒牛肉的方便麪進了廚房,下方便麪是謝景安教會他的。

    那時謝景安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便教他最簡單的廚藝。謝景安還說,一個人在家,實在太餓就下方便麪,這個快還方便。

    如果想喫肉,就去買熟食點外賣,又或者是找張嬸江伯他們,他在他們家都留了些錢,夠他喫肉了。

    蘇家原本沒有方便麪,後來蘇淺易買了各種口味的回來,也沒有喫過,就是放在那裏,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

    蘇淺易把面端出去,上面還有個荷包蛋。

    蘇靖暈暈乎乎地喫着,蘇淺易問:“味道怎麼樣?”

    蘇靖喫下一口面,咧嘴一笑:“很好喫。”

    蘇淺易微勾了下嘴角,斂眸淺淺笑了下。

    他第一次煎荷包蛋時,油星子濺手上了,謝景安給他用冷水冰了冰,還吹了許久。第一次下的方便麪裏的荷包蛋是黑的,謝景安一口一口喫完了。

    後來謝景安離開,他又煎了一次荷包蛋,那次油星子蹦出來飛濺到手上燙出好幾個泡,他小聲喊着謝景安的名字,但再也沒有人給他迴應。那天他也吃了個黑色的荷包蛋,嘴裏很苦。從那之後,他再也沒有喫過方便麪,也沒煎過荷包蛋。

    蘇靖覺得蘇淺易這笑一點都不好看,他抿了抿嘴道:“要不,你也喫點?”

    蘇淺易站起身:“我不餓,你喫吧,喫完別忘了給爸媽打個電話。我回房間,有事敲門。”

    蘇靖哦了聲,又埋頭開始喫。他突然覺得,他哥大概也許好像沒那麼難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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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溫氏想把一批貨交給蘇氏的工廠加工時,蘇淺易聽到消息後很平靜,該來的總歸要來。

    這時溫家派來的代表已經不是溫寒那邊的人,想來溫迎青已經開始培養溫簡接受國內的事業,而溫寒馬上就要被當做棄子送出國。

    蘇淺易並沒有阻止這次合作,就如同殺豬盤一樣,前面的合作肯定都很愉快,致命一擊只會在後面。不過不阻止並不代表他什麼都不做,於是他和蘇閒提出想去工廠看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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