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昂着頭,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大聲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臣今日就是死,也要爲蘇州幾十萬百姓討一個公道!”

    “請陛下下旨,嚴懲靖安侯方修!”

    朱元璋聽他念詩,眸中迸發出濃濃的殺意,氣得冷笑起來。

    “好,好一個人生自古誰無死!”

    “你想做文天祥,想做諫臣,咱偏偏不讓你如願!”

    “咱已經讓刑部去查你貪污受賄的證據,明日,咱就把你和那些證據,一起送到蘇州府,讓你的同鄉們看着你個狗東西,怎麼被活生生摔死!”

    朱元璋說到這,也懶得再跟張千糾纏,大聲道:“來人!將他壓入刑部大牢!明日押赴蘇州刑場!”

    “是,陛下!”

    兩名侍衛行禮後,拽着張千往乾清宮外走。

    張千顯然沒想到朱元璋竟然真要把自己摔死,臉上露出恐懼之色,嚇得褲子都要溼了。

    大聲喊道:

    “陛下,臣乃言官!秉直諫言,乃是臣的職責!”

    “您不能殺臣!不能殺臣!”

    朱元璋置若罔聞,坐在龍椅上,提筆寫信。

    信上的內容不多,只有兩句話。

    “方修!放心大膽的衝!咱給你撐腰!”

    ............

    一連三天。

    各縣的官府,清丈土地,都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因爲縣城的士紳們知道。

    這個年輕的靖安侯是個狠人!

    有事,他是真上啊!

    那府城的沈家,只因爲帶人在田頭鬧事,就被殺了個乾淨!

    留在府上的家眷,也都被那靖安侯以各種理由,抓進了衙門地牢。

    府城的士紳面對靖安侯,都沒有一點辦法,更何況是他們呢?

    現在。

    他們已經放棄了抵抗,只想着能安然度過這一次的風波。

    但是。

    府城的士紳們仍然沒有放棄。

    正面對抗不過,他們就想着從朝堂上入手。

    南直隸向來人傑地靈,蘇州府更是人才輩出,其中不少人能進宮面聖!

    這幾天,士紳們一直在給朝堂上的同鄉寫信,讓他們彈劾靖安侯!

    即便無法阻擋新政,也要將這可惡的狗賊拉下馬!

    此刻。

    城南,趙府。

    庭院裏,趙守正看着面前的女兒,叮囑道:“到了靖安侯府要小心行事,只要能留在他身邊,不愁抓不到把柄。”

    他心裏清楚。

    靖安侯一定知道,趙靈兒接近他是不懷好意。

    但是,那又如何?

    這樣的絕色,即便知道是毒藥,又有幾人會剋制住內心的衝動?

    因此。

    他深信趙靈兒能進入侯府。

    只要能跟在靖安侯的身邊,還怕抓不住他的把柄?

    到時候,有了把柄,總歸能弄到好處!

    趙靈兒聽見這話,傾城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回道:

    “女兒知道了。”

    她雖然年方二八,跟趙守正的年紀相差甚遠,但確實是他的親女兒。

    她的母親是十六年前蘇州府的花魁,生了她後,沒幾年就去世了。

    這些年。

    她在趙府族人的眼裏一直是外面的野種,沒人疼,更沒人愛。

    也就是長大一些後,越發出落得亭亭玉立,方纔在這位父親的眼裏,有了一些利用的價值。

    因此。

    她雖是趙府的小姐,對趙府和趙守正卻沒有一點感情,有的只有厭惡!

    趙守正道:“這麼多年,爲父也知道你的想法,只要你能抓住靖安侯的把柄,爲父便放你離開,再給你一筆銀子,天高海闊,隨你去哪。”

    趙靈兒聽見這話,猛地擡眸望向趙守正。

    趙守正看着她,道:“實話同你說,爲父原先想等你長大了,送你入宮,可如今陛下對士紳頗爲不滿,即便送你入宮,對我趙家也沒好處。

    後來又想着送你入東宮,可惜太子殿下是個專情之人......

    思來想去,還是靖安侯更加合適,以靖安侯的權勢,你若是能一直留在他身邊,自然最好,若是不行,爲父也給你自由。

    爲父雖不是個好父親,卻是個守信之人,只要你能將此事辦成,爲父絕不留你!”

    趙靈兒聽見這話,臉上露出一抹猶豫,又很快變得堅定,點了點頭道:“女兒一定竭盡全力。”

    趙守正聽了,臉上露出滿意之色,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些什麼。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片刻後。

    趙府的管事出現在他的面前,開口道:“老爺,陛下傳來了旨意,要讓蘇州所有的士紳,都到刑場觀禮!”

    趙守正聽見這話,微微一怔,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喜色。

    “莫非是那封萬民書起作用了!陛下要將方修那惡賊問斬?”

    一旁。

    趙靈兒聽了,心裏咯噔一下。

    要是靖安侯被問斬了,她的自由也就重新變得遙遙無期。

    “備車,老夫一定不能錯過那惡賊伏誅的好戲!”

    趙守正整個人都顯得十分興奮,大手一揮,開口道。

    “是,老爺!”

    管事的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趙守正就要跟上,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一旁的趙靈兒,道:“靈兒,你也跟着!”

    趙靈兒猶豫了一下,回道:“是,父親。”

    片刻後。

    蘇州府的刑場。

    幾十輛馬車停在兩側。

    士紳們皆是按照朱元璋的要求,到場觀禮。

    一個個的心情激動,表情興奮。

    “我就知道,陛下不會縱容那靖安侯犯下如此惡行!”

    “那靖安侯亂殺無辜,嗜血成性,便是問斬,也是死有餘辜!”

    “都說物極必反,那靖安侯在蘇州府囂張了數日,也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

    “此等窮兇極惡之輩,能在蘇州伏誅,實在一大快事!”

    士紳們議論紛紛,言辭中充滿對靖安侯的厭惡和痛恨。

    趙靈兒站在趙守正的身後,聽見這些話,不知爲何,心情變得非常失落。

    作爲趙府最不受待見的野種,她比誰都要清楚,這些士紳是什麼德行。

    他們之所以能住在這樣的宅邸,安心的讀聖賢書,做大學問,那是因爲他們的腳下踩着無數飯都喫不起的窮苦百姓!

    要說窮兇極惡,沒人比他們更加窮兇極惡!

    靖安侯,堂堂大明勳貴,本該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之所以和這些士紳站在對立面,還不是爲了窮苦百姓!

    “難道這世上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趙靈兒看着空空如也的刑場,喃喃自語。

    就在此時。

    一道雄厚的聲音忽然響起。

    “帶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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