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和康元帝一起逆反的人，理應除去趙家而後快，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放過了趙家。
這等同於，趙家是當年那件事的唯一知情者。
孟夫子對當年之事最多隻是猜測，而趙家卻是可以實實在在的證明這件事發生過。
這兩者之間可是天差地別！
所以，安元回的做法就值得思考了。
可惜，趙懷想不到他究竟有什麼理由幫趙家，索性也就不想了。
“爹，孃的仇我一定會報。”趙懷看向趙敬明，輕聲說道。
趙敬明身子微微一顫，趙懷母親的死在他心中一直深埋的痛，爲此他甚至不去苛責趙懷什麼，任憑他過想過的人生。
可終究，還是沒能如他所願。
如今那康元帝已經是萬民敬仰的九五至尊，高閒也是一人之下的權臣，趙懷能鬥過他們嗎？
趙敬明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趙懷，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豪情：“好！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們父子齊心協力！”
“我就是豁出去整個趙家，也陪你一起！”
“你打算怎麼做？”
“先開高閒的刀。”趙懷平靜道。
……
皇城。
“公公，查到了，是……趙家。”大內衛府，小太監戰戰兢兢道。
“趙家？趙家怎麼了？”高閒正坐在搖椅上乘涼，聽聞這話不由問道。
“是趙家把那些商鋪收走了。”小太監又道。
高閒搖晃的動作猛然停止，隨後便突兀從搖椅上爬起，兩眼怒瞪道：“你說什麼？趙家？！”
小太監被瞪得心顫，但還是硬着頭皮道：“的確是趙家，那些商鋪普通人根本沒有能力拿下，再加上其中摻雜了一大批官員，很多人不願意蹚渾水。”
“那趙家就願意？他趙敬明哪來的膽子？”高閒眼神陰晴不定。
小太監想了又想，最後道：“以前或許沒有，但最近……那個趙懷不是成了平北將軍麼？”
“趙懷？”高閒一愣，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原本送他去戰場是想讓他死，可沒想到這傢伙走了狗屎運，不但活着回來，還成了陛下制衡白袍軍的關鍵。”
“不過，他這個平北將軍只是虛名而已，如果他們以爲憑此就能與我抗衡，那也太異想天開了！當年我能逼得趙家走投無路，今天也一樣可以！”高閒嘴角勾起陰森的弧度。
“那公公，我們……”小太監眼底同樣露出一抹陰狠之色。
“既然這件事牽扯到了趙家，那就不用等安元回的消息了，讓我們的人直接動手吧。”高閒冷聲道。
翌日。
“這些商鋪的位置都是黃金路段，加以整頓，必然能更勝以往，青兒，你可要好好幹啊。”一大早，趙懷便尋到青兒，將那些被收購的店鋪逛了一遍。
該說不說，這高閒的手下是真的奢侈，店鋪裝修的比趙家手下店鋪還要豪華，但是裏面的服務……不敢恭維。
通常是仗着官家背景，哪怕是豪門望族也不放在眼裏。
“多招些人手，嗯……客人進來先奉上一杯茶水，若有需求便爲其介紹，沒有就在門口候着。”
“對了，還要打一個標語：顧客就是上帝。”趙懷一句一句囑咐道。
“上帝？是什麼……”林青兒錯愕的撓着頭。
“總之你去做就是了，沒僱好人前不要開業，全體閉門整頓，也好勾一下那些貴人們的好奇心。”趙懷笑道。
“哦。”林青兒點了點頭，卻見她臉色有些爲難。
“怎麼了？”趙懷問道。
“還有一處地方，不過對方的要價太高，咱們沒有這個實力收過來。”林青兒輕咬下脣道。
“我們沒實力收？”趙懷一愣：“那誰有能力？”
“誰都沒有，整個上京城除了官家，恐怕沒人能壓得住那兒，所以我沒敢做主。”林青兒低着頭。
趙懷眼眸一眯：“我知道了，你說的不是錢，是背景？”
“嗯。”林青兒重重點頭。
“什麼地方？”趙懷又問。
“瀟湘別苑！”
……
“少爺，我們不太適合去這種場所吧？”瀟湘別苑外，林青兒換上了一身男子裝扮，小臉滿是忐忑之色。
“這有什麼不合適？放心，有少爺在呢。”趙懷微微一笑。
林青兒露出幾分窘迫之色，急促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被人發現我是女兒身……”
在大梁，女子是禁入青樓的。
“放心，你不可能被發現的。”趙懷擺了擺手，隨即先一步進去。
“官人！快來玩呀！”
“這位公子，是來尋歡還是做樂的呀？”
剛入這瀟湘別苑，耳邊便涌來一陣悅耳的聲音，入目一看也都是些清秀上等的女子，化着濃媚的胭脂。
“少爺，這瀟湘別苑特別之處在於，它是高閒專門爲朝廷高官打造的，這裏只接待達官顯貴，或者一些闊氣老爺。”趙懷隨意丟出一百兩銀子遣散這些外圍女子後，一路暢通上了二樓，林青兒在耳邊將這裏的背景一一敘述。
“嗯，繼續說。”趙懷審視着二樓的裝飾。
比之一樓的鎏金燙木，二樓的裝飾更多幾分文雅感，兩側還掛着一些名貴的畫作，就連走動的倌女也很少見。
“這裏一樓是負責接待普通官員和富人，二樓就有了要求，必須是上京有一些頭臉的人物，否則是會被攔在外面的。”林青兒道。
趙懷挑了挑眉：“那我們是怎麼上來的？”
林青兒一愣，顯然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有意思。”趙懷笑了笑，兩人一路來到同樣三樓的樓梯上，沒有再上，而是尋了一處廂房進去。
早有兩個姿容上等的倌女候着，一見趙懷兩人立刻迎了上來，趙懷拿出兩張銀票，讓她們奏樂歌舞。
“這瀟湘別苑之前是什麼人在大理？”趙懷摩挲着下巴問道。
“在這之前是戶部三品大員，吳問奎掌管這裏，他與高閒手下的一個小太監直接聯繫。”
“嗯……那這些倌女呢？”趙懷敲了敲桌子，又問道。
“據說，這裏的倌女都是一些罪臣的家眷，說是罪臣，實際上都是高閒一黨用莫須有的罪名加害，然後高閒又在其中挑選了一批容貌上等進了這裏。”
“一樓呢，大抵是一些平常倌女，招待普通客人，二樓則是一些略通書畫的倌女，招待的客人也更高級一些，三樓嘛……是花魁。”
“當然，這裏的倌女普遍比外面青樓質量要高一些，花魁也有着上京城四美之稱。”
“哦。”趙懷點了點頭，眼前卻是一亮。
“少爺，您是帶我來這踩點的嗎？”就在這時，林青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懷奇怪的看着她：“踩什麼點？我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被盯住了。”
“啊？”林青兒一呆，不解的看着趙懷。
“不然你以爲我們爲什麼能上二樓？”趙懷一笑，道：“說說吧，那個吳問奎倒臺後是誰在維持這瀟湘別苑？按理說沒了官家背景撐腰，這瀟湘別苑應該壓不住這來的客人才對。”
以往這種事在大梁也常有發生，若是一處青樓背後的人倒臺，那基本很快就會關門。
裏面的倌女呢，要不低價被人贖去，要不就是被其他青樓挖走。
像瀟湘別苑這種，背景倒了還能繼續撐着的，實在少見，也難怪林青兒不敢碰這裏。
“是一個叫紅娘的女子，據說她與許多大官都熟悉，所以即便吳問奎倒臺了，也沒有人敢在這裏惹事，許多人都還是照舊來這裏做客，不過最近……”林青兒說到這裏，抿了抿脣。
“最近怎麼了？”趙懷來了興致。
“最近有外界傳聞，說紅娘背後的那些大員也受到那件事的牽連，所以已經有人蠢蠢欲動，想要在瀟湘別苑鬧事了。”林青兒道。
“什麼鬧事？不過是一羣色膽包天的傢伙罷了。”趙懷打了個哈欠，旋即起身出了廂間。
“少爺，我們去哪？”林青兒見狀連忙起身跟上。
“三樓！”趙懷轉身，直接去了通往上一層的樓梯，那裏有兩個護衛，看到趙懷和林青兒當即讓了路。
“趙將軍，請！”
趙懷和林青兒跟着一個小廝，徑直入了三樓，這裏有四個廂間，此刻卻只有一處傳出瀟瀟琴音。
而那小廝帶他們到的，正是這一個廂間。
入門左拐，一股芳香撲面襲來，而後便看到三個容貌絕美，氣質又各不相同的絕色女子在中間翩翩起舞，還有一個冰清玉骨的女子在後座撫琴。
正中央，一個穿着紅衣的美婦坐着，看到趙懷出現，她也只是點了點頭。
按照小廝的意思，趙懷和林青兒坐在大廳右側，安靜看着三位女子的舞蹈，不過趙懷的注意力，並沒有全部集中在這裏。
因爲，在他對面有一道屏風，後面明顯有兩道身影！
趙懷不禁微微眯起眼睛，中間歌舞撫琴的四人應該便是瀟湘別苑的四位花魁，那紅衣美婦應當便是紅娘。
既然如此，那對面兩個人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