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硯懷放下電話,腦海裏浮現沈未蘇哭着命令他馬上回去的樣子。
他幾乎是衝動着,轉身就朝着外面的服務檯走去。
紀琮接了電話追上他,“周先生,程老先生說打不通您的電話,他打到了我這裏。”
周硯懷腳步一頓,拿了電話過來。
程季山在那頭焦急地說,“硯懷,你還要多久才能到,她不肯進手術室,她說怕醒不過來,一直在等你。”
彷彿一個悶雷砸在頭上,周硯懷看向外面,向來精厲的眼神此刻卻有些渙散。
紀琮提醒說,“周先生,開始登機了。”
周硯懷收回思緒,說,“程伯,把電話給她,”
周硯懷將電話換了個手,對着那頭的人聲音很沉地說,“去做手術,醒來時,我會在。”
——
未蘇最終沒堅持到天亮。
她醉得厲害,最後還是被景寬送回了家。
回去時,聶紅音不在,景寬又不方便照顧她,只好天不亮就給聶紅音打電話。
劉律師送聶紅音趕回來,兩人看到未蘇哭的臉都腫了,還醉得不省人事的,驚訝道,“她怎麼弄成這樣!”
景寬也挺無奈地說,“周先生臨時有事,沒來赴約,周太太就……”
聶紅音氣惱地說,“他有什麼天大的事,非得這時候走?”
景寬只說,“周先生說兩三天就會回來,他會向太太解釋的。”
“解釋就能當沒發生了?”聶紅音去拿了冷毛巾給未蘇擦臉,走的時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現在妝花了,臉腫了。
她沒好氣地對景寬說,“你走吧,叫你們周先生不要老是言而無信,做不到,就別輕易許諾!”
景寬理所當然地受着,畢竟理虧。
景寬走了,聶紅音沒好氣地說劉律師,“你也走!”
劉仕書安撫道,“紅音,冷靜點,我不是你的敵人。”
說着,起身道,“我去煮一些粥,周太太宿醉,醒來時可能會胃不舒服。”
聶紅音看着他去廚房忙活了,那姿態穩妥,讓她心裏的氣消了些。
……
未甦醒來時頭疼欲裂。
她爬起來,暈得差點栽倒在去洗手間的路上。
聶紅音從廚房出來,扶了她一把,“不會喝,就別逞能。”
未蘇去洗手間,又吐了一通,洗漱完,才覺得清醒了幾分。
她出來的時候,看到聶紅音正和劉律師在廚房忙着。
飯鍋裏有米香味傳來,劉律師在一旁攪雞蛋,提醒聶紅音,“你到我後面去,會濺油。”
不知道爲什麼,未蘇看着聶紅音躲在劉律師後面,莫名地眼眶發酸。
這難道就是幸福的模樣嗎?
未蘇又覺得自己現在挺多餘的,好像個電燈泡。
“叫我未蘇就行了。”未蘇坐下來,手邊就有軟糯的粥。
不一會兒飯菜上桌了,沒想到劉律師還挺有一手的,烙餅都會,她平常在家裏,跟聶紅音都是隨便對付一口。
未蘇喝着粥,嚼着香軟的雞蛋餅,說,“劉律師,麻煩你一件事,這套房子我這兩天想買下來,落到我媽名下,手續什麼的,麻煩你幫她跟進——我可能要出門一陣子。”
“你幹嘛去?”聶紅音說,“這房子雖然還行,但畢竟太小了,買它幹什麼。”
未蘇說,“你一個人難道還要住大別墅嗎?你從聶家拿回來的東西,也不夠肆意揮霍的,省着點以後慢慢用吧。這房子當我孝敬你了,你要是再婚,我也沒什麼可送你的。”
“什麼再婚。”聶紅音白她一眼,“你還沒說你出門幹什麼去?”
未蘇頭仍疼,“我出國培訓三個月,回來的時候,可能就直接調去H市工作,以後這裏你一個人住,麻煩劉律師多照顧她點。”
聶紅音覺得突然,“好端端的,突然走那麼遠幹什麼?周硯懷他……”
“別提他了。”未蘇沒有一絲語氣地說,“我跟他結束了。”
——
未蘇請了半天假,下午臉上消腫了纔去上班。
她跟裴月說了想去培訓的事,兩人一起去找了領導。
領導答應了,未蘇本來以爲賀敬西那可能會過問,畢竟他跟周硯懷私交不錯,他可能會探尋周硯懷的意願如何,再放她走。
但幸而,裴月跟他吵架之後,賀敬西當天就帶着妹子出國度假去了。
未蘇這個培訓,走得暢通無阻。
手續加急辦了,幾天後未蘇收拾東西啓程。
周硯懷說最多三天回來,結果並沒有,未蘇覺得這個人可太不靠譜了。
他在第二天打過電話,未蘇沒接,還把他所有的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老馮會來接送她,未蘇不動聲色地接受了。就這兩天,她不想生波折,沒人知道她要走的事最好。
周硯懷也沒再通過別的方式找她,估摸着是沒那個耐心了,他說有事就有事,她跟他逆着來,他會有心思哄她纔怪。
未蘇只覺得,幸好他那晚上失約沒來,否則她要是真的在氣氛烘托下失控說出了一些藏着的事,他是否會按她所想的,理解她,相信她,認同她,她完全沒有把握。
算了,未蘇想,過去的都過去了,往後過好自己的日子,爲了他人傷神掛牽的,不值得。
未蘇是晚上走的。
飛機起飛的時候,未蘇看着外面的夜色,對自己說,星光很美,以後,再也不要流着眼淚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