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大概是看她不放心的樣子,醫生特地說,“放心吧,周先生只需要處理創口,沒有生命危險的。”
他要去手術室,未蘇要被帶去病房,看着他被送入電梯,他的精神看起來還行,眼睛一直看着她,雖然醫生都說了他沒危險,可是電梯門一關上,未蘇看不到他的人了,還是莫名地有些心慌。
她冒出亂七八糟的想法,他流了很多血,要不要輸血?
他什麼血型來着?會不會醫院裏儲存不夠?
未蘇凌亂地想着,護士催促着,她才坐另外的電梯去了病房。
仔細地清洗乾淨,換了病號服,護士又給她處理傷口。
她正不放心地惦記着手術室那邊,紀琮就匆匆趕來了,說道,“太太,你先安心,周先生那一切順利,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纔會結束。”
未蘇憂心忡忡地問,“陳修孝抓到了嗎?”
“還沒有,他趁着火勢起來跑了,不過,他中了槍受傷不輕,應該跑不遠。”
“這個人簡直是個變態,不把他抓起來,真是感覺頭上懸了把劍似的。”
紀琮也深以爲然,看着沈未蘇道,“太太,其實今晚上所有行動的目的,第一不是抓住陳修孝,而是保護你。”
未蘇微怔,紀琮道,“其實一開始我們的計劃會再大膽一點,周先生先進入大樓,我帶人隨後潛入,總能找機會制住陳修孝,但是周先生不讓,他怕陳修孝會傷害你,所以警方的狙擊手就在外圍潛伏,並沒有強攻。”
未蘇默了默,問,“他真的轉給陳修孝五億美金?”
“真的。”紀琮道,“本來可以想法子製造一下假象,但周先生還是怕被他發現了不穩妥,就真的給他了。”
“……”未蘇一陣肉疼,“還能拿回來嗎?”
“不確定,景寬那邊在想辦法了。”紀琮道,“不過在周先生心裏,錢本來也不是第一位的。”
未蘇心裏涌起一波一波的浪潮,護士給她包紮傷口,她除了手腕上掙脫繩子時擦得血肉模糊,她拿剪刀去刺陳修孝的時候,因爲太過用力,手從柄上滑脫,虎口竟然被剪刀刃背面給硬生生地割開了口子。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那樣兇狠地去攻擊別人,那時候她真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深惡痛絕,她當時恨不得殺了陳修孝。
兩隻手都包得嚴嚴實實,這下她也活動不便了,紀琮見狀道,“太太,要不要通知你的家人過來?”
“不了。”未蘇自己回想這件事都覺得驚心動魄的,她已經脫險了,沒必要再讓聶紅音跟着擔驚受怕。
她突然想起來,又問,“陳修孝會不會報復我家人?”
“應該不會,他受了重傷又被通緝,他現在自顧不暇,不會有那個精力去找你家人的。而且,周先生在A市佈置了很多人手,陳修孝回去了會被馬上發現。”
未蘇想想也是,陳修孝也不會那麼蠢,這會兒他肯定躲起來,並且想法找地方治傷。
周硯懷沒說什麼,擡手把她拉着病牀的手給握住了。
劫後餘生,未蘇總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被改變了,周圍那麼多人看着,她也沒有把手抽出來。
回到病發,醫生來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項,周硯懷雖然自己下的手避開了要害,但他的傷都不輕,需要好好休養一陣子。
未蘇被陳修孝往肚子上踢了一腳,她自己覺得沒什麼,但醫生還是建議她進一步檢查,她也得留下觀察兩天。
周硯懷的病房是最大的套間,條件很好,發生了這些事後,周硯懷是不放心讓她離開自己視線的,沒另外開個病房,而是在房間里加了個病牀給她。
他回來後,病房裏一直也沒消停,一會是醫生來叮囑,一會兒是紀琮帶人來彙報,隔一會兒警方又來做調查和筆錄,兩人的病房始終有人進進出出,等到夜深了,才總算安靜下來。
本來人多的時候還不覺得怎麼樣,可是等人都走了,突然就剩下了沈未蘇和周硯懷兩個人,氣氛突然有點尷尬。
未蘇躺在那兒,合着眼裝睡。
安靜了會兒,那頭的人忽然叫她,“還睡得着,你心真夠大。”
未蘇說不上來的不自在,他又叫她,“過來。”
“幹嘛。”
“叫你過來就過來。”
未蘇只好爬起來,穿上拖鞋走了過去。
他躺在那兒,枕着沒受傷的那隻胳膊,眼睛上下打量她,落在她紅腫的臉頰,和纏了紗布的雙臂,眸底閃過一抹晦暗。
他側了側身,把一半的牀讓出來,“上來。”
未蘇沒動,他伸手拉着她,把她拽過來,雖然不太好意思,但是氣氛莫名地很融洽,未蘇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順着他的力道,躺在了他旁邊。
兩人捱得很近,光太亮了,未蘇都不太敢側過臉去看他,周硯懷看出她的尷尬,擡手按了頭頂的開關,把兩盞大燈給關了,只留下牆上柔和的小燈。
不那麼亮了,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看着她就在旁邊真實又完整地躺着,周硯懷擡手摸了摸她嘴角,嗓音很深地問,“疼嗎?”
“還好。”
未蘇感覺他的手在她臉上和頭髮上很輕地撫摸,脊背升起一股細微的酥麻感,她微微縮着肩膀,小聲說,“別亂動了。你傷得那麼重。”
他放下手,側頭和她靠在一起,聽着他在耳畔清淺的呼吸聲,未蘇覺得像什麼東西在撥動她的心。
兩人肩膀挨着肩膀,彼此身上的熱度隔着衣料互相傳遞,有一種很安定的感覺將兩人裹起來。
看她發呆,周硯懷問,“想什麼呢。”
未蘇想起陳修孝說過的話,問他,“周硯懷,離婚時,你是不是給我財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