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從靜愣了下,“你……你怎麼這麼稱呼你父親?”
江斯允手掌緊緊握着,眼神如冰錐尖銳,“因爲他該死。”
“阿允!”聶紅音過來阻攔,“別說了,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高從靜不依不饒,“你竟然這麼說你自己的親生父親,江斯允,你瘋了你,你是不是也被那個小狐狸精勾引了?你纔會這麼護着她!”
江斯允沒再發怒,而是用陰鷙的眼神看着她,“你剛纔不是問我,是不是幫兇嗎?我現在回答你,我不是幫兇,因爲整件事情,是我一個人……”
“阿允!”聶紅音嚇得魂飛魄散,伸手捂着他的嘴,哀求,“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她轉頭看着高從靜,低聲說,“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要求,遺產我一分不要的都給你,甚至,我可以帶着女兒永遠消失,我只求你把那些草稿毀掉,別拿出來。”
高從靜看着面前的兩人,她緊緊盯着江斯允,“阿允,你剛纔說的話,你再說一遍?什麼叫你爸該死,什麼叫你不是幫兇!”
聶紅音還想攔着,江斯允把她推開了,淡漠至極地說,“他罪有應得,你要追究就去報警吧,我去自首。”
“阿允!”聶紅音有些崩潰地拉着他,“別說了!”
高從靜差點摔倒,扶着桌子,“阿允你什麼意思……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這種話也能說出口!你爸是這個女人和她那個狐狸精女兒一起殺死的,你不要幫她們脫罪!”
“你想看證據嗎?”江斯允很淡地說,“當時家裏的監控被我毀掉了,不過我留了備份,你想看嗎?整個過程都拍得很清楚。”
高從靜震驚地看着兒子,她知道江斯允從來不會信口開河,他說出來的每句話都是篤實確切的。
她一下子有些回不過彎來,喃喃地,“阿允你騙我,你就是爲了不想讓我追究,你故意這麼說……”
江斯允看着高從靜身上沒了戾氣,知道她不再質疑,面色沉定地道,“紅姨,讓我跟我媽單獨談談。這件事,你們母女是受害者,不用接受任何批判和指責。”
聶紅音有些恍惚和虛脫,含淚說,“阿允,你千萬別衝動,我這個年紀了,怎麼都無所謂的。”
“紅姨放心吧,我會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媽,她要追究,就來追究我好了。”
……
聶紅音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家裏靜悄悄,她心情很亂,也沒心思在意沈未蘇的去向。
頭上的傷沒處理,她就那麼放任着,丟下包就回房間去了。
渾渾噩噩地休息了一陣子,傷口持續流血,聶紅音只好起來,準備找醫藥箱自己處理一下。
剛開門出來,就看到沈未蘇坐在沙發上,她手上拿着一隻錄音筆,膝蓋上是聶紅音的包。
聶紅音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緊張地過來說,“你在幹什麼?”
聶紅音跑過去一把搶走她的錄音筆,“你往我包裏放這個?沈未蘇,誰讓你這麼幹的!”
“我已經聽完了。”沈未蘇竭力壓抑着情緒,嗓音卻顫抖的厲害,“我聽到了,我聽到了阿允的母親說,我被……我被繼父畫了裸畫,我還聽到阿允說,說他……他要去自首?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嗎?”
聶紅音手哆嗦着去刪除錄音,弄了半天才終於刪了,她咬着牙說,“你當不知道好了,都過去了,跟你沒關係。”
“怎麼跟我沒關係!”沈未蘇激動地衝過來拉住她,“你告訴我,到底發生過什麼事!程惜知被人畫了裸畫,我也被人畫了裸畫,是誰幹的,是繼父?還是阿允?是阿允把繼父推下樓的?”
聶紅音臉色忽然閃過狠厲,擡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厲聲道,“你住嘴!這個世界上最沒資格質疑阿允的,就是你!”
沈未蘇被那一巴掌打蒙了,從小到大,聶紅音從來沒碰過她,了不起就是吵吵架,但這一巴掌使足了力氣,打的沈未蘇耳朵眼睛一起發花,她一下子呆住了。
聶紅音知道瞞不住她了,痛心疾首地說,“你欠他的,你一輩子都還不起,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他,阿允爲了你,他……他……”
聶紅音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眼睛裏不住地流出眼淚,“那時候阿允在外地念書,而你留在本地,我一直在忙生意上的事,家裏時常就你和江噩,我一直不知道,我竟然什麼都沒發現……”
沈未蘇感覺耳朵轟轟作響,聽着她沒什麼頭緒的說着,“阿允撞見的……他週末突然決定回來看你,江噩在樓上有一間畫室,他在家裏找不到你,就上去看看……”
聶紅音咬着牙含恨地說,“我都不敢想象,阿允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他這些年一直喜歡你,卻看到他親生父親……”
“那個畜生,說只是爲了藝術創作,他在你的水裏下了安眠藥,你睡得很沉。阿允卻瘋了,我回來的時候,江噩已經摔下樓死了,阿允把你送回了房間,他說他要去自首,可他那麼優秀,我怎麼能讓他斷送了前途!”
聶紅音看着懵然的沈未蘇,“如果沒發生這些事,也許你已經跟阿允在一起了,他是個值得託付的人。可惜,造化弄人,我現在只希望你們倆都能從陰影裏走出來好好生活……尤其是阿允,他這幾年怎麼過來的,我想想都要心痛死。”
看着沈未蘇呆呆的,聶紅音道,“阿允不希望你知道這一切的,但你非要探究,往後,你要怎麼面對阿允,你自己去想吧。”
沈未蘇站在那兒,覺得自己沒法從這個夢境一樣的場景裏走出來。
她去穿了鞋下樓,茫然地走着,突然急切地奔跑起來,腳底下卻踏空,她直接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感覺不到疼,她坐在那看着掌心的血痕,瞬間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