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你是無邊妄念 >烏雲小姐01
    A市,藝大後門。

    下過雨的街道上水汽很重,路面一窪積水旁,倒影着年輕女孩的身影。

    尖巧的臉龐施了淡妝,本就漂亮的五官更顯出衆,身材勻稱高挑,是真的高,176的身高,放到哪裏都算拔尖的。

    裴月將肩上的包收了收,踢了一腳水窪,看了眼街對面停着的那些形形色色的車子,深吸一口氣,擡步走了過去。

    她不太認識車的標誌,臨時惡補的。

    她請教了一個家境很好的同學,同學很樂意地給她羅列出常見的一些昂貴車標,裴月覺得怪慚愧,她說自己要去參加車展應聘模特,實際她撒謊了。

    裴月沿着那些車往前走,車頂上擺着水瓶,她細細分辨着車標,還有水瓶的種類,她的出現令這溼漉漉的春夜更多了幾分躁動,不停地有人降下車窗衝她吹口哨。

    她沒理睬,臉上卻止不住有些發燙,她沒有回頭,邁着一雙長腿往前走。

    走到街頭她有點泄氣了,都不是特別好的車,她要找的不是普通的豪車,得是頂級的豪車。

    走到前面一拐角,她本打算放棄的,結果卻看到一輛藍色的跑車,底邊和尾翼是惹眼的橙色,車標是一隻盾牌裏的蠻牛——蘭博基尼。

    她心裏動了動,手心有點冒汗了,往車邊靠近,可是她發現,車頂沒放水瓶。

    藝術學院裏盛產俊男美女,也滋生一些風氣。

    每到週末,學校的幾個大門外,各個臨近的街巷,總有一些車子停在外面,車頂放一瓶水,昭示了價錢。

    想賺錢的,漂亮的女學生們,看哪個合適,就開門上車,用自己做一次交易。

    裴月在蘭博基尼旁邊躊躇了會兒,手擡起落下,反覆幾次,她還是深吸一口氣,手微微顫抖地過去敲了下窗子。

    裏面沒動靜,她又敲了兩下,這兩下把她所有的勇氣耗盡了,裏面大概是沒人,或是人不想理她,她捏着手心就想走。

    車窗卻緩緩地降下來了。

    裏面是一個年輕的男人,穿一件白襯衫,碎髮染成亞麻色,耳朵上戴着閃耀的鑽石耳釘。

    男人咬着煙,側頭,是一張鋒芒畢露的臉。

    眼珠很黑,透着幾分淡漠冰冷,叼着的煙在他的脣齒間晃了一圈,頗爲散漫不羈,他問,“有事?”

    裴月腿肚子禁不住哆嗦,她扶着他的車,沒開口臉就漲紅了,有些艱難地問,“過夜嗎?”

    賀敬西嗤聲笑了,他很久沒碰到這麼滑稽的事了,裴月卻被他笑得面紅耳赤到快要滴血。

    她還想說些什麼,賀敬西已經把車窗升上去了,與此同時,一個穿着時髦的漂亮女人匆匆跑過來,打開副駕坐了上去。

    下一秒,車子啓動,頂級豪車發出囂張的引擎轟響,裴月下意識地後退開,看着那車像箭一樣飛馳出去。

    夾着細密雨絲的風吹過來,裴月打了個哆嗦。

    ……

    車裏。

    年輕女人趴在身旁男人的胳膊上,撒嬌道,“賀少,剛纔我要是晚來一分鐘,是不是副駕駛就換人啦?”

    賀敬西從後視鏡收回視線,切了聲。

    女人往他腰腹間摩挲,“我今天陪你出席了前女友的訂婚宴,把她搞得魂不守舍,我這麼配合,賀少是不是應該獎勵我一下,去我家?”

    將車子靠邊,賀敬西一腳剎車踩下,把她的手丟開,“下去。”

    女人剛要假裝哭兩聲,一張支票就扔了過來。

    她馬上就笑了,親了下支票,下車走了,正想給車裏的男人飛吻幾下,藍色的蘭博基尼已經轟聲匯入車流。

    ——

    老房子的樓洞裏總有奇怪的味道,醃菜味,漏水浸泡後牆壁的發黴味,還有在地面凝成一層黑色的油漬味。

    裴月掏出鑰匙,拖着疲憊的身體上樓。

    她到了門口,剛打開門,一個身影猝不及防從樓上半層的樓梯上竄出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酒氣熏熏地嚷着,“死丫頭,敢不接我電話!”

    野貓不可怕,裴方誌纔是讓裴月聞風喪膽的存在。

    他一把揪住裴月的頭髮,推搡着拉着她進了屋,用力地關上門,一把將她丟在客廳裏那個短窄的沙發上。

    裴月摔得鞋掉了一隻,狼狽地坐起來,急忙說,“我在想辦法了……”

    還沒說完,一個耳光就落了下來,打得她口鼻發酸。

    裴方誌往她身上吐口水,“跟你那個死媽一樣給臉不要臉,我讓你一號給我打錢,今天都七號了,錢呢!你他媽的把我的話當耳旁風是不是!”

    裴月有些麻木地捂着臉,眼眶還是有些潮熱,“我已經缺課太多了,再出去打工我就畢不了業,畢不了業我拿什麼賺錢,你別逼我太緊了!”

    裴方誌又是一個巴掌打下來,看着她那張臉就愈發來氣,把她用力丟下去,“念個破書有屁用,樓下那個開超市的老吳去年剛死了老婆,你跟他算了,我要他二十萬彩禮。”

    裴月想起那個中年禿了頂的男人,一陣反胃,脫口道,“我不。”

    裴方誌揚手揪着她頭髮,把她用力地搡倒在沙發裏,氣得直喘,“再給你幾天,到週末拿十五萬給我!不然我他媽把你從樓上推下去,摔死你!”

    裴方誌打完了,搶過她的包翻了個底朝天,發現裏面就一點零錢,他罵罵咧咧地揣口袋裏。

    看着裴月爛泥一樣地堆在那兒,他氣惱地罵着,“賤貨,你怎麼不死去?跟你那個賤貨媽一樣,都死去!”

    把包丟在她身上,裴方誌接着罵,“說你賤,你他媽的一點都不冤枉,都窮得要飯了,你還供個拖油瓶唸書,你腦子進屎了!讓我知道你再給那個死東西的兒子交學費,我弄死你,也弄死他!”

    裴方誌罵完了,胸中一口惡氣也散的差不多了,打着酒嗝搖搖晃晃地走了。

    門關上,裴月仰在沙發扶手上,滿臉的生無可戀。

    她念初中之前,家裏不是打就是罵,後來終於有一天消停了,是她親媽和附近一家的男人跑了。

    那家妻子的孃家人上門一通謾罵打砸,裴方誌丟人丟大了,酗酒賭博得更兇,要麼不見人,回來就是對着裴月非打即罵。

    她長得太像她媽了,一樣的有一雙笑起來彎彎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誰都像含情脈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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